秦铁山站在暴雨里,浑身湿透,手中刚猎到的野兔还在滴血。
他认得这个雨夜。
1975年6月13日。
此时的他结婚不满三个月。
前世,他就是在这一晚撞破了刘红梅和李队长的奸情,愤怒之下冲进去拼命,结果被刘红梅和李德贵联手打断了两根肋骨。
紧接着,李队长买通公社文书,给他扣上“流氓罪”的帽子,这一关就是十年。
等他出狱时,爹娘已经被逼得上吊,唯一一个在批斗时帮他说话的知青苏晓兰,也牵连身死。
刘红梅嫁给了李队长,而他疯了,最后死在村外雪地里,他的户籍甚至都已经被李德贵销了……
——而现在,他重生了。
雨水顺着他的脸往下淌。
他死死盯着自己爸妈倾家荡产给自己垒起来的新房窗户。
那煤油灯的光影里,两具交缠的身体投在被雨水打湿的“喜”字窗纸上。
刘红梅的呻吟混着李队长的喘息,像刀子一样剐着他的耳膜。
他本该冲进去,像前世一样拼命的。
但这一次,他缓缓松开了攥紧的拳头,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李德贵,刘红梅……”
他低低念着这两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一世,我一定要你们生不如死。”
他没有踹门,没有怒吼,而是利索的转身消失在雨幕里。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复仇,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让他们一点点失去所有,像他前世一样,活活被逼疯。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获得了再来一次的机会。
仇恨毁了他前世,不能再次毁了他的重生。
大雨中的村落,无人察觉到雨中的秦铁山。
倾盆大雨仿佛在洗刷秦铁山内心的沉重,让重生的他,彻底洗尽铅华。
如果说,重来一次是上天给自己的第二选择。
那他秦铁山,就要轰轰烈烈的活好这一世!
在大雨之中,秦铁山的步履愈加轻盈。
走到家门口,看着曾经十年牢狱,做梦都想回来的家,做梦都想看到的父母。
秦铁山热泪盈眶。
和雨水混杂在一起,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咚咚咚~”
秦铁山敲了敲门,门内仿佛一直有人等着似的,立马就开开了。
秦母周秀琴看到秦铁山之后顿时眼前一亮:“哎呀,铁山,你怎么淋着雨回来了啊!”
屋里,破木墩子做成的桌子边,秦山也扶着酸痛的腰站起身:“你怎么回来了?”
“红梅呢?这么大雨看你淋成什么样子了!”
“爸……妈……”
秦铁山猛地抱住周秀琴,泪眼滂沱。
相比对刘红梅和李德贵的仇恨,那前世数十年蹉跎而未见、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更加深刻。
周秀琴愣住了:“咋了这是?都结婚了,怎么反而跟个小媳妇似的?这可一点不像你呀!”
周秀琴虽是那么说,却还是拍了拍秦铁山的后背。
秦铁山目光所及,便是周秀琴上身那件破布一样的短衫,不知道补了多少次……
为了让自己结婚,自己的爸妈几乎掏空了家里一切能变卖的东西,这才给自己建了个新房。
秦山看着湿漉漉的秦铁山,欲言又止,眼神不忿的道:
“刚结婚两个月,你不会跟红梅吵架了吧?”
秦铁山欲言又止。
“等会再说。”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更别说,明天了。
秦铁山非常清楚,刘红梅和李德贵的通奸肯定不是短时间的了。
自己每次,被李德贵往山上赶,被派去最深的野猪沟,不打到规定的猎物,根本就不给自己算工分!
而这样的目的,就是为了将自己支走。
而今天,他运气较好,刚上山就遇到了几波猎物,甚至打到了一个大狍子。
所以也就没有等到雨下大就下山了。
他们现在应该笃定自己被困在了山上吧……
“爸妈,明日一早我有点事,会起早出去一趟,你们也早点,去家门口候着,别进去。”
秦铁山一边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烤火,一边淡淡的说道。
周秀琴皱起眉来:“怎么啦这是?你莫不是撞客了?”
然而此时秦山眯起眼来:“好。”
周秀琴连忙疑惑的看向秦山,只见秦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淡淡的道:“你听儿子的,明天咱们去看看怎么个事。”
秦铁山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狠厉。
刘红梅一家子都不好惹。
半夜自己直接冲进去,就算打得过,也说不清。
到时候,婚没离成,还惹一身骚。
想要抓奸,就得抓个彻底的。
“对了,明天你们顺道去把刘红梅爸妈也拉着一起,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就行。”
此时周秀琴的眼神略微变化。
秦铁山认真的道:“刘红梅和李队长现在应该正在家里睡觉呢。”
周秀琴还一脸的不可置信,以为秦铁山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找补道:
“你这孩子说的,这个点他们当然都在睡觉了。”
“一起——在我家。”
“就是那个你们用辛辛苦苦赚到的工分换的砖和木,一块块一根根垒起来的房子。”
秦铁山用平静的口气说着残酷的事实。
“哐~”的一声。
“老子就知道那个刘红梅不是什么好东西!”
“日他先人的刘秃子,教出来的狗娘养的!”
秦山一张脸气得通红,一只手颤抖着扶着自己因为常年打猎而酸痛的腰!
虽然前面已经有所猜测,但亲耳听到自己儿子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说的,你们记着了吧?”
“明天鸡叫头遍我就去公社找余书记。”
在秦铁山的再三叮嘱的安抚之下,父母总算平息了怒火。
但也只是暂时的。
他们已经酝酿着明天要怎么收拾刘秃子一家了。
…………
深夜,秦铁山刚建成不久的婚房里。
两人的鼻息此起彼伏,伴随着一声声莺莺燕燕。
鸟雀翻飞。
刘红梅有些心悸的看向窗户上的“喜”,心虚眼神似是要透过窗户看向不远的山上。
“德贵,已经不早了,你该走了!”
李德贵正尽兴呢,哪里舍得走。
“走啥?这么大雨,那小子怕是都下不了山!”
李德贵嘿嘿一笑,连番动作下,引得刘红梅声音又高亢了几分,刚才脑海中闪过的一丝愧疚丢到了九霄云外。
更是趴在床上眼神正对着床边的喜字发出高亢的声音……
房间里,秦铁山最为珍惜的刘红梅给自己缝制的布鞋,却被放在了门边,接着从门缝里溅出来的水。
此刻已经被泥水泡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