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荀到门前时,见除了姜雪珠,其余人都在,可见是要等宾客全都入座后,在隆重介绍姜雪珠登场。
至于姜荀……姜家几人看她的眼神透露着生分。
短短十天而已,便没了过去家人间的温暖。
姜辰桉跟是往侧边走了一步,离姜荀远一些,而且还做的很刻意,就是要让姜荀注意到。
明明他才是兄长,姜荀此刻看他却像是在看一个幼儿园孩子,幼稚无聊。
她无视姜辰桉的动作,依旧如过去那样给长辈行礼,随后便笑意盈盈的欢迎宾客。
一家子都在,她站在最后,不用说什么话,只要把仪态做好看就行。
今日蓝儿备的鞋子不大舒服,站了一会儿后,姜荀略有些累了,她眼神飘忽了一下,无意间感到有一束目光射来。
她定睛一看,竟然是魏清风。
只是当她看向魏清风的时候,魏清风立刻移开眼神。
姜荀一阵恶寒,她搞不懂魏清风为什么要看着自己,难道是在帮姜雪珠谋划怎么搞死她吗?
而魏清风这边,只有一个疑问。
为什么方才姜荀路过他的时候不看他了?
而且,今日他一早就过来,姜荀怎也没因着他来而早点过来?
莫不是上次与他吵了架,害他在殷督主面前丢了脸,所以自觉愧疚,没脸见她?
魏清风这般想着,便觉得也是应该,但想来她忍不了多久便会又来缠她。
过去她还能忍,可现在姜雪珠回来了,他是越看姜荀越觉得配不上自己,所以姜荀若是再来缠他,他定不会再给她好脸。
那厢,姜家众人终于将宾客迎完,将军府内热闹非凡。
众人入座,但席面还未摆上,只待主角。
姜元康身为一家之主,主持了几句开头语,而后便是姜夫人一番真心叙述,讲的是与姜雪珠十年的分别是多么苦楚,座下有以为人母者听得都红了眼眶。
最后是姜辰桉上前,装腔作势说自己将来定会保护好妹妹,弥补她的过往,再也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随后,便对一直站在屏风后的姜雪珠道:“雪珠,出来吧。”
堂下宾客中,见过姜雪珠的还是极少数,所以大多数人都伸着个脖子, 等着看这位失踪十年的姜家嫡女到底是何面容。
在众目之下,姜雪珠身着藕色纱裙从屏风后出来,藕色虽不艳丽,但那纱是由桑蚕丝制成,在光下闪动着光泽,清透的面料隐隐勾勒出她极好的身形,柔和的颜色也衬的她温婉可人。
她先是微微颔首,众人被她的身段打扮惊艳了一次后,她再缓缓抬头。
她相信众人看到她的脸时,只会比刚才更加惊艳。
可就在众人期待下,她要将面容展露之时,一阵响亮的声音打乱了一切。是门口小厮跑来,啪的跪在堂下正中央,身子有些发抖道:“将军,将军!殷督主来了!”
霎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几乎人人都回头看去,想看看殷督主是否真的前来。
堂下人多,有少数人见过殷淮杀人不眨眼的一面,也有不少女眷从未见过殷淮,但也听过他不少事迹。
所以,殷淮于所有女眷而言,是个极神秘之人,她们也都好奇这个能用来治小儿夜啼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而此时刚刚将头抬起的姜雪珠,却成了无人在意的背景。
当她目光看向堂下一众宾客时,竟无一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就连与她看对眼了的魏清风也回头去看殷淮。
姜雪珠顿时手心冒汗,脸色白了一个度。
只见在众人的目光下,后方行来一身量修长,面冠如玉之人。
论面容,殷淮是上上层,且眉眼间不仅从无半点杀意,反倒是淡中含笑,如佛子般慈悲平和。
可论气场,又觉得他有种阴森森的杀意。
或许是因他那身独一无二的官服,象征着他在天子面前无可替代的地位,难免让人屏息退步。
殷淮凡是出门在外,都是官服不离身的,今日这样的场合,所有宾客皆是身着常服,唯有他官袍依旧。
如此,难免有宾客小声议论殷淮是为何而来。
“莫不是圣上要他来捉拿什么人?”
“想来是又有人要被罢官了。”
毕竟不会有人穿官服赴家宴,殷淮也从不凑这种世俗热闹。
议论声中,姜元康身为家主,不得不上前询问。
“见过殷都主,敢问督主今日前来是……”
“是想来问问,这样大的热闹,将军是否忘记请我了。”
姜元康面部肌肉不受控的抽搐了一下。
当然不是忘了,是根本没打算请他,本就不是什么交好,且过去有人设宴请过殷淮,被殷淮警告说所有席面都不必请他。
身为皇上的刀子,他理应不跟朝中任何人结交。
所有殷淮这一句给姜元康干懵了。
但他稍稍卡壳后还是马上接话,“是,是,都是下头的人办事不利索,竟忘了给殷都主发请帖。”
殷淮则摆出一副大度之态,“罢了,本督也不是计较之人,不会责怪。”
姜元康:“……”
他不得不让人在前头给殷淮加了个位置,而殷淮入座后,同桌的几人霎时安静了许多,酒水都不敢喝的太大口。
谁都不想被殷淮多看一眼。
而殷淮根本没注意与他同桌的是谁,目光只精准的往姜荀处看去。
而姜荀正在被静安公主扯着说话。
静安公主:“他怎么来了?救命……”
姜荀:“他来了不是挺好的吗?”
静安公主:“好什么?阿荀你根本不懂,他吓人的很,父皇还让他督促我功课,看到他我就觉得阴森森的。”
姜荀:“但我感觉他对我挺好的。”
静安公主:“???”
“阿荀,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
姜荀看着静安震惊的模样,一脸平常道:“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静安一头雾水:“可你们话都没说过半句,你吃酒吃糊涂了吧?”
“我还没开始吃酒呢。”
姜荀凑到静安公主耳边,小声将前几日殷淮送她回府,还给她抹药等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而后静安的嘴半天没合上。
缓了好一会儿,她总结道:“你大概是这几日委屈受多了,所以做梦梦到有人护着你,但是你也要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梦到的不是本宫,而是那个鬼。”
姜荀一阵沉默,抿了一口酒。
静安不信也是正常,日后会信的。
而从殷淮进来,到此刻落座,宾客再度安静下来,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姜雪珠就在台上站了好一会儿。
姜辰桉回过神,看见姜雪珠惨白的小脸后,心中又是气愤,气那阉狗为什么要这时来。
他正要将众人的注意力再拉回到姜雪珠身上时,没想到殷淮又先开了口。
他倚在椅背上,微微眯眼看着台上的姜雪珠,用不轻不重的声音缓问道:“台上是将军请来的舞姬吗,怎么不继续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