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阿姨炖了点汤,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霍迟今天没有做发型,洗过的发丝随手向脑后抓了几下,露出精致俊朗的眉眼,衣服也换了套比较日常的搭配,纯黑的长外套换成了温暖的浅咖色,好像一下子就削弱了‘霍上将’距离感。
他把移动餐桌推过来,又将保温盒里几个开胃的清淡小菜和文火慢炖了三个小时的鸡汤,以及沈正清喜欢的玫瑰饼,一一摆放整齐到他跟前。
沈正清心里涌过感动。
到嘴边的‘谢谢’刚要脱口而出,鼻尖却灵敏地先一步闻到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甜腻、熟悉、像刺儿一样扎在记忆里。
他浑身血色快速消褪,如坠冰窖。
霍迟征战多年,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警惕地捕捉在眼睛里,沈正清骤然僵住的唇角自然而然也逃不过他的法眼。
多愁善感的人在伤心。
霍迟放下手里的动作,一动不敢动:“怎么了?”
“没事。”
沈正清被看出了心事,但是他又没什么理由和立场去质问霍迟,笑着随意搪塞过去。
他以为自己笑得很洒脱,但是嘴巴和眉眼却没有达成统一战线,忘记舒展的眉心落在霍迟眼里显得格外地苦涩。
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只能是刚才一瞬间出现的问题,因为霍迟非常确定在自己进门的时候,沈正清是很开心的。
男人坐在他身侧一米外的位置,大脑已经快速地复盘出了结果,他问主动地和盘托出:“我刚才见到了他,就在楼下。”
沈正清的黝黑的瞳孔轻轻颤了一下,而后迅速垂下浓密的眼睫,流转的情绪被完全遮盖,也不敢直视霍迟。
对方猜到了他介意的点。
沈正清的情绪仿佛被挖开了一道泄洪的缺口,面对着霍迟的坦诚,自己再遮遮掩掩下去反而显得小气。
纤长粗糙的手指攥住被子柔软布料,淡粉色的干裂唇瓣颤抖了两下,才勉强发出沙哑的声音:“您的肩膀上沾上了一点…水蜜桃味。”
霍迟立刻脱掉了外套,随手丢在入户玄关。
“抱歉,没处理好陌生人的东西。”
沈正清摇摇头,扯了扯唇角撑出一个笑容,干裂的唇瓣被崩裂了干燥死皮,露出点点血色,沈正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唇瓣出了血,紧着忙着向他解释:“我没有向您兴师问罪,只是…没想到他会带人来这里。”
在他发情期的时候。
他的丈夫正体贴地陪着另一个Omega进入不对外开放的军区医院看病,而自己的就诊卡…还是借用霍迟的账户才开通注册的。
巨大的落差难免会让人心生悲凉。
三年婚姻的付出,更像是他一厢情愿的笑话。
“不要伤心,宋晏舟说那只是他的朋友,没有其他关系。”
霍迟取出一直藏在口袋里的手帕,折叠成规规整整的小方块,微微地俯过身体替他压住唇角一直渗血的小伤口。
沈正清的心头浮现’做贼心虚’四个字。
“根本不是朋友!”
深更半夜一起去开房的人,怎么可能是朋友?
Omega声音哽咽着倏地拔高,情绪波动浮动异常大,身体控制不住细细地颤抖。
霍迟刚刚擦上去的手帕在沈正清突然爆发的情绪影响下,冷不丁地歪了一下,不偏不倚地蹭到了沈正清的口齿,湿热的舌尖蜻蜓点水一般卷过他食指的指腹,噙在唇齿之间。
酥酥麻麻触电般的感觉,瞬间传遍了半个身子,霍迟的心脏像被一张网套牢又收缩,呼吸随之错拍。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僵在原地。
视线相交的一瞬间,沈正清苍白的面容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满红晕,养了好几天的气血也不比此刻一瞬间来的有效果。
“对不起霍上将,我刚才有点激动…不是故意的。”
沈正清埋下头,但是又露出滚烫的耳朵尖。
霍迟分不清他话里的颤抖是因为害羞,还是伤心过度到难以自控。
沈正清深深地埋下脑袋,手指绞紧医院的白色床单,心痛占了上风,他小声嗫嚅:“他们不是朋友…我看到过他们去开房。”
霍迟闻言,眉心立刻紧紧蹙起来。
“在我发情期的时候,他迫不及待找了别的Omega。”沈正清主动剖开伤口,将自己婚姻最不堪的一面捧给人观赏,“就在出事的酒店里,62层,40分钟。”
好短,霍迟想着。
“这些可以作为离婚的证据提交给婚姻解除中心。”男人理性地找到其中唯一的好处安慰他,“婚内出轨被曝光,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更何况,宋晏舟一直在营销自己家庭美满的人设,这样以子之矛,陷子之盾,将会是一个大热门新闻。
霍迟点到为止。
如果沈正清咽不下这口气,他可以以妻子的身份将宋晏舟的所作所为全部对外曝光,这样一来,宋晏舟就算不死也会被扒一层皮。
沈正清突然抬起头,满目悲怆,“宋晏舟身份特殊,即便我还在婚姻存续期间,也没有权限查看酒店的监控。”
霍迟叫住沈正清的名字,锐利而严肃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沈正清,身上展现出来的温柔和煦全然消失不见。
他掷地有声地问出一个出其不意的问题:“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婚?”
沈正清冷不丁被人从悲伤的浪潮里捞出来,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霍迟塞到另一个难题中。
“啊?”
沈正清跟不上霍迟思维的跳跃,一时间没回过神。
腕上的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伴随着叮叮咚咚的舒缓轻音乐,是他给宋晏舟设置的特殊提示音。
消息自动弹出来,展示到他眼前。
宋晏舟:“老婆,发热期还有几天结束?”
宋晏舟:“需要我去岳父家接你回来吗?”
沈正清看不太明白宋晏舟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关心里到底有几分真情实意,偏偏宋晏舟装又装得不像。
结婚三年还不知道妻子的发热周期。
说出去都让人觉得不可置信。
霍迟看到了虚空中浮起来的两条消息,男人似乎是难以自持地冷笑两声,带着明晃晃的讽刺意味。
沈正清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
霍迟问:“他是在探你的班?”
沈正清摇头:“我不…”
男人眸底闪烁过鄙夷,没等沈正清说完便给他致命一击:“说不定是在试探你的时间安排,方便偷情?”
沈正清一颗心再次沉到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