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吻沙的余毒一直残留在体内,以她的医术只能压制。
“父亲,哥哥……”她轻声道,“你们……再等等我。”
等我杀光该杀之人。
等我……
来见你们。
营帐外的陆久和青鸾听见动静冲了了进来,见到跪在地上的沈昭和旁边的血迹。
青鸾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
“我还是让军医来看看吧。”
陆久一把拉过她的手,手腕上暗黑色的经脉映入眼帘。
“胡闹,赶紧去把军医带过来!”陆久。
沈昭拉住往外走的陆久,说道:
“陆叔,没用的。这是突厥狼巫特质的毒,军医治不了。”
“那我去找阿史那烈,他一定有解药,大不了我们在打一仗!”陆久。
“陆叔,我知道你心疼我,放心吧,我身上流的可是我母亲的血,她可是药王谷传人。
一定不会有事的。”沈昭。
“你可别骗我,否则我就算踏平突厥皇城也要把解药给你找出来。”陆久。
沈昭擦去唇角的血迹,强撑着站起身,手指轻轻抚过兄长的棺椁。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而锐利,仿佛方才的脆弱从未存在过。
“青鸾。”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亲自护送这具棺椁回京。”
青鸾单膝跪地:“属下遵命。只是…该如何向侯府交代?”
沈昭的指尖在棺木上划过一道痕迹:
“就说…沈家嫡女沈昭,在杭城探亲时染病身亡。”她顿了顿,
“记住,要做得天衣无缝。棺中放些杭城特产的香料,再找几个可靠的证人。”
陆久眉头紧锁:“你这是要…”
“我要让所有人都以为沈昭已经死了。”
她转身,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从今往后,世上只有沈曜。”
青鸾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小姐…”
“这是命令。”沈昭打断她,声音冷硬如铁,
“兄长战死的消息必须瞒住。若让朝中那些人知道沈家只剩我一个女子…”
她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一个女子,如何撑得起宁远侯府的将门威名?
如何镇得住十万边关铁骑?
陆久突然单膝跪地:“末将愿誓死追随少将军。”
沈昭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眸子里的软弱已被尽数埋葬。
“青鸾,即刻启程。走水路,经漕运入京。”
他取出一枚玉佩,那这个去找漕帮,定会一路畅通,我们在京城汇合。”
青鸾双手接过,郑重地收入怀中:“属下以性命担保,必不负所托。”
沈昭转身走向帐外,在掀开帘子的刹那停住,不舍得看向那具从后门运走的棺椁:
“哥哥,我会替你守好你想守护的一切。”
夜风灌进营帐,吹散了她的尾音。
陆久望着那个挺得笔直的背影,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老侯爷当年的模样。
只是这一次,扛起沈家大旗的,是个本该在闺阁中绣花的姑娘。
黎明破晓,北疆的风裹挟着黄沙,呼啸着掠过军营。
沈昭站在点将台上,一身素白孝服,腰间束着麻绳,黑发高束,未戴冠冕,只以一根白布条系住。
她的面容冷峻,眉目如刀,唇色苍白,唯有那双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台下,十万边关铁骑肃立,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她,看着她这一身刺眼的白,看着她手中那柄染过血的剑。
她缓缓抬起手,掌心朝下,而后猛地一翻,五指张开——
“咚——”
战鼓骤响,如雷霆炸裂。
“咚——咚——”
三声鼓毕,沈昭的声音在寒风中清晰传来——
“宁远侯沈长青,忠勇殉国。”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是利刃刺进每个人的耳中。
台下将士的呼吸一滞,紧接着,无数双眼睛骤然睁大,震惊、愤怒、悲痛,如潮水般席卷全军。
沈昭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她猛地拔出佩剑,剑锋直指苍穹——
“陛下有旨,沈家军——班师回朝。”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没有人动,没有人出声,甚至连呼吸声都仿佛停滞。
陆久站在最前方,看着台上那道孤傲的身影,眼眶发红。沈家军不能回京,需在此处扎营驻守,
小姐回京将会面临更困难的挑战。
终于,有人动了。
一个、两个、三个……无数将士缓缓跪下,铠甲碰撞声如闷雷滚过大地。
他们低着头,拳头抵地,无声地表达着最后的忠诚。
沈昭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痛色,但很快又被决绝取代。
她收剑入鞘,转身走下点将台,翻身上马。
“陆叔。”她低声道,“传令下去,三日后启程。”
陆久深吸一口气,抱拳领命:“末将遵令!”
沈昭没有再回头,她策马穿过军营,素白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一面招魂幡,又像是一柄出鞘的剑。
所过之处,将士们纷纷让开道路,而后单膝跪地,目送她远去。
沈昭回到营帐,见到周肃站在沙盘前,沈昭连忙上前打招呼:
“师傅,北疆就先交给你了。”
周肃也不应答,只是一味看着沙盘,陆久见情形不对,立即屏退了左右。
“这里不需要人伺候,都下去吧。”
等到人都如数退了出去,陆久在营帐外仔细检查一番,确认全是沈家死士之后,再次折回营帐。
“小姐,周老将军是世子的师傅,他是最了解世子之人。”陆久。
周肃背对着沈昭,手指按在北疆与突厥交界处,久久未动。
沈昭站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掌心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从未见过周肃这样——沉默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