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二儿子赵有才也从屋里伸头出来,加了一句。
三儿子赵新成压根就没敢出屋。
赵春娇从小隔间里出来,顶着一对肿眼泡站在赵老太身边。
难不成又是这个死丫头,她把赵家人都叫了过来?
“住手!不准打我的大孙子!”赵老太抬手就拍桌子,拍完桌子,抓起桌上的茶碗,就朝着桂月的身上扔去。
赵老太嚣张跋扈了一辈子。
茶碗落空,赵老太竟然指挥赵大江,“去把这个疯婆子给我摁住,我们赵家还轮不到外人当家作主。”
外人?!
桂月手里的烧火棍被赵大江擒住,“大嫂,这个时候打孩子,你心虚什么?”
“你这是打算拿着我大哥的抚恤金,改嫁?”
桂月手上按着烧火棍,抬脚就往赵大江的肚子上踢。
丑丫第一个冲上来,抱住赵大江的手臂就咬。
啊!
赵大江的手臂被咬,抬手就打。
就在那巴掌要落在丑丫的脸上时,桂月的巴掌已经抽在了他的脸上。
烧火棍再抡起来,抽在了赵大江的脊背上。
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丁珠见赵大江挨揍,尖叫着跑过来要撕扯桂月的头发,春草和狗蛋同时冲上去,一人扯胳膊,一人薅头发。
桂月抡起烧火棍,重重的打,使劲儿的敲。
赵大江两口子被追着打,丁珠一边挨打一边喊,“桂月你疯了,这婆子疯了……”
赵老太见宝贝疙瘩儿子被打,急的又拍桌子。
桂月从地上捡起摔碎的茶碗,猛地磕在自己的额头上,一道血印子凸显。
第二下,血印子变成血口子,鲜血流出来。
春草见她妈这样,也想跟着学,抓起地上的瓷片,就想往自己的脸上划,被桂月一巴掌拍掉。
一个转身,桂月迅速的把自己脸上的血抹在手上。
春草和丑丫的脸上都是血。
桂月抹上去的。
没抹匀,再来两下。
春草这两天跟着她妈,学不会还看不会?
立即学着桂月,往脸上抹。
赵老太哪见过这场面,先是被吓懵,然后举起手里的拐杖就想打人。
狗蛋长手臂伸开,想拦着跳脚的赵老太,却被桂月一把推开。
院子里看热闹的人,抬眼便看见,桂月满脸是血,被赵老太追着打出来。
“救命啊!赵老太要杀人了!”
“李主任,妇女主任哪去了?”桂月一边哭一边喊。
“没天理了……赵家人上门要逼死我!”
“救命啊,婆婆用茶碗子打我……”
“小叔子和他媳妇上门挑拨离间……”
“赵家人……杀人了……”
看热闹的都是棉纺厂的职工,左右邻居都是桂月的老伙计,见桂月满脸是血,几个老姊妹震惊的围上来,结果,众人看见春草和丑丫也满脸是血,这俩孩子也跟她妈学着,又哭又喊。
场面混乱极了。
后背上挨了几棍子的赵大江,捏着拳头就想打人,结果被几个棉纺厂的小伙子摁在地上。
丁珠刚才吃了亏,不仅胳膊腿上都挨了棍子,后背还火辣辣的疼。
她也不敢上前。
谁知道棉纺厂的工人,这么凶!
“不是不是,我们没打,是她打我们!”
谁信呢?
赵大江和丁珠在钢铁厂出了名的无赖,桂月满脸是血,现在还被赵老太用棍子抽打着。
狗蛋和满脸是血的丑丫,扑到他妈身上,护着。
妇女主任李长花和保卫科副科长张同,带着几个保卫科的同志急匆匆的跑过来。
血次呼啦,太吓人了!
赵老太的手上的棍子被抢,老太太在农村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套根本不管用,张同的几句话就把她吓住了。
“赵老太,你现在造成了故意伤害,我们报公安!”
群情激奋,“对,报公安!”
“让他们蹲笆篱子!”
“太不像话了,欺负孤儿寡母!”
不管这老太太是谁,欺负他们棉纺厂的人,就不行!
赵老太傻了眼。
张张嘴巴想嚎,却没有声音,挤挤眼睛想流泪,却没有眼泪。
赵大山并不是她亲生的儿子,是他那个死鬼老头子前面的媳妇生的孩子,赵大山没了,她压根就不疼不痒,所以办丧事也没到县城里来。
要不是赵大江两口子去接她,她才懒得进城走这一遭。
怎么就闹到要进笆篱子的程度了?
“我打我自己的儿媳妇,凭什么让我蹲笆篱子?”
“我告诉你们……这个家还是我们老赵家!我说了算!”
妇女主任李长花,气得两手叉腰。
“老太太,你这封建思想可要不得,虽然现在已经是80年了,可你这思想要是传出去,你那两个儿子可就别想要前程了……”
“另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种专权的老思想,要不得!”
赵老太干巴眼闪烁着:大江、大河可是她的宝贝疙瘩,可不能断了儿子们的前程。
她撇了撇嘴,没再说话,可心里不服气。
今天,桂月就是被她打死,那也活该,谁让她是赵大山的媳妇,是她的儿媳妇呢!
“哼,我们赵家的家务事,不用你们管!”
赵老太冷哼着叫板。
桂月扶着被打疼的后腰,抹掉脸上的血泪。
眼泪和血,都是真的。
“李主任,张副科长,今天我就烦请二位做一回包青天,当着大家伙的面,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正好也把家分了。”
“我们家大山这一走,给我扔下七个孩子……”
“且不说拉扯这些孩子长大,我有多么不容易,就说最近这两天……为了孩子的工作……老大两口子也跟我闹……”
“我最偏疼的老闺女,三番五次的胳膊肘往外拐……”
“今儿个,当着大家伙的面……”
桂月边哭边抹额角的血,脸上更花了。
真让人心疼。
她一个寡妇,不容易!
众人都揪心。
李长花五十几岁,对这大院里的家长里短,门清。
桂月向来性子温和,赵大山仗着自己在钢铁厂是业务骨干,年轻时就东拉西扯,酗酒赌博玩女人,样样不落下。
末了,扔下这个烂摊子,给桂月。
大家都是女人,都有孩子,想想桂月将要面临的苦日子,李长花更心疼了。
她一个外人还能说句公道话,偏这个赵老太是个不讲道理的,她打了人,还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