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顺着脸颊上的皱纹淌进了斑白的胡须里。
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过了好一会儿，桑源才稍稍平复了些激动的心情，他紧紧攥着桑祁的手，像是怕她会突然消失一般，急切地问道：
“阿祁，快！快告诉爷爷！”
“你如今……如今是炼气几重了？”
桑源心里快速地盘算着。
阿祁这才刚入门，能引气入体，有个炼气一重、二重的修为，那都已经是天大的福缘，了不得的成就了！
他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再奢求更多了！
桑祁看着爷爷那小心翼翼又充满期盼的眼神，微微一笑，如实说道：
“爷爷，我已经炼气九重了。”
“炼气……哦，炼气九重啊，好好好……”
桑源下意识地跟着点头，嘴里还喃喃地重复着。
“炼气九重，好啊，真好……”
等等！
老人家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他猛地抬起头，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孙女一般，死死地盯着桑祁，声音都变了调：
“阿……阿祁，你……你你你……你刚才说……说自己炼气几重了？”
他是不是年纪大了，耳朵也跟着背了？
桑祁见爷爷这副模样，心中有些好笑，却还是耐心地，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道：
“爷爷，我说，我已经炼气九重了。”
“炼……炼气九重？！”
桑源彻底懵了！
整个人如同被一道天雷劈中，外焦里嫩，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炼气……九重？”
“天爷啊！”
他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刚……刚入门，三天时间……就是炼气九重？！
桑源心中翻江倒海，充满了强烈的怀疑。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也怀疑……是不是阿祁自己弄错了！
他虽然一辈子没能踏入仙途，不懂什么高深的修炼法门，可在这青云宗外门当了几十年的佃户，迎来送往，粗浅的修炼常识还是知道一些的。
这炼气期，一共分为九重。
寻常那些拥有灵根的弟子，若是资质普通些的，想要从引气入体修炼到炼气九重，少说也得花上个七年八年，甚至是九年十年！
便是那些灵根资质上乘，被宗门寄予厚望的天才弟子，也得勤修苦练个三五年，方能有所成就！
至于那些百年难得一见的所谓天灵根拥有者，被誉为修仙奇才，那也需要至少一年的时间，才能稳扎稳打地修炼到炼气九重啊！
他可清楚地记得，这些年来，整个青云宗，明面上也就只出过那么三位天灵根弟子！
那三位，无一不是被各大峰的长老、甚至是宗主大人抢着收作亲传弟子，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
可他的阿祁……
他的阿祁，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就……就已经达到了炼气九重？！
三天啊！
这是何等恐怖的速度！
这……这是何等逆天！何等妖孽的灵根资质啊！
“好……好……好！”
桑源嘴唇哆嗦着，激动得浑身发抖，所有的震惊、狂喜、难以置信，最终都化作了这一个接一个，发自肺腑的“好”字！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汹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他这一辈子，受了多少白眼，吃了多少苦楚，盼了多少年岁，不就是为了能有这么一天吗？！
桑祁看着爷爷喜极而泣的模样，心中也是酸涩不已。
她上前一步，轻轻扶住桑源颤抖的胳膊，柔声安慰道：
“爷爷，您放心。”
她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阿祁如今也能修炼了，往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
“那些曾经看不起我们，作贱我们的人，阿祁都会让他们知道，莫欺少年穷！”
桑祁的眼中闪过一丝与其年龄不符的坚毅与冷冽。
她顿了顿，望着远方云雾缭绕的青云宗山峦，语气中充满了无限的憧憬与决心：
“以后，等阿祁修为有成，飞升天仙……”
“阿祁一定，一定会为爷爷寻来能够让凡人也能修炼的长生之法！”
“让爷爷也能和我一样，踏上仙途，长命百岁，寿与天齐！”
“往后，咱们爷孙俩，还要相依为命，好好地活下去，活得比谁都精彩！”
炼丹阁内，气氛有些压抑。
王齐弓着腰，正唾沫横飞地向首座上的李长老添油加醋：
“李长老，您是不知道那桑老头和那小丫头片子有多嚣张！”
“小的不过是按规矩催促他们尽快上缴灵植，他们倒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还说什么炼丹阁了不起啊！”
王齐偷偷觑了一眼李长老的神色，见他眉头微蹙，心中暗喜，继续煽风点火：
“尤其是那个桑祁，小小年纪，牙尖嘴利，简直目无尊长！”
“依我看，这等不敬宗门规矩的刁民，就该早早逐出青云宗，免得污了咱们宗门的地界，败坏了宗门风气！”
李长老端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脸色果然沉了下来。
“哼！”
他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愠怒。
“这个桑老头，还有那个叫桑祁的丫头，当真是翅膀硬了！”
“连我炼丹阁的差事也敢怠慢！”
李长老，原名李庭山，六品炼丹师，炼丹阁两位长老之一，炼丹阁名义上的掌舵人。
李长老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齐，你先回去。”
“今日酉时之前，他们若是不能将炼丹阁所需的灵植悉数送来，这青云宗，他们爷孙俩也甭想再待下去了！”
“是，是！长老英明！”
王齐心中乐开了花，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连声应是。
正在此时，一个负责洒扫的炼丹阁小弟子急匆匆跑了进来，神色有些慌张：
“禀李长老，王管事……”
他喘了口大气，才把话说利索：
“后山谷那个桑祁来了，说是来送灵植的！”
“哦？送灵植？”
王齐一愣，随即眉头一挑，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
他心中暗道：这才过了多久？半日都不到！
平日里，就算爷孙俩一起，也得足足三日才能采摘齐全的灵植，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半日就能弄完？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依我看，多半是那老东西怕了，让她来道歉求饶的！
哼，晚了！
李长老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却还是沉声道：
“让她进来！”
“是！”
小弟子应声退下，不多时，便引着桑祁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