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指尖捏着下巴，力道不轻，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苏软软被迫仰着头，对上霍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灯光从他背后投下，在他俊美的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阴影，那双总是带着慵懒或算计的桃花眼，此刻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颅骨，直接审视她意识深处刚刚萌芽的秘密。
“醒了？”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安全屋里格外清晰，像冰锥敲击着耳膜。嘴角勾起的弧度冰冷而玩味，眼神却死死锁住她瞳孔深处任何一丝细微的涟漪，“那么，我的‘心弦’……告诉我，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心弦！
这两个字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苏软软的心脏！他知道了！他果然知道她意识深处那些新生的、脆弱的“丝线”！他是怎么发现的？在她昏迷的时候，他又对她做了什么？！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窥探的羞耻感瞬间攫住了她！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被他捏着的下巴传来清晰的痛感。她想挣扎，想否认，想将意识里那些刚刚探出的触角全部缩回最深的角落藏起来！
但霍凛的目光像无形的牢笼，将她牢牢禁锢。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不再是纯粹的实验狂热，而是掺杂了一种更复杂、更危险的……狩猎者发现稀有猎物踪迹时的兴奋光芒。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软软的声音干涩嘶哑，眼神下意识地想要躲闪。
“不知道？”霍凛低笑一声，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收拢，迫使她无法移开视线。他俯身，靠得更近，冰冷的呼吸拂过她苍白的脸颊，带着硝烟和一种独特的冷冽气息。“你的心跳，在我说‘心弦’的时候，漏跳了一拍。”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残酷，“你的瞳孔，收缩了0.3毫米。还有……”他的指尖极其轻佻地、轻轻拂过她微微颤抖的眼睑下方，“这里的肌肉……绷紧了。”
他像一个最精密的仪器，无情地解析着她生理上每一个细微的应激反应，将她试图隐藏的秘密赤裸裸地摊开在冰冷的灯光下。
“别在我面前撒谎，苏软软。”他松开她的下巴，但那股冰冷的压迫感丝毫未减，反而更甚。“那很愚蠢。”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你意识深处新长出来的那些‘小玩意儿’，比你想的要……显眼得多。尤其是在我面前。”
苏软软的心沉到了谷底。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无情碾碎。在他面前，她就像一个透明的玻璃容器，毫无秘密可言。屈辱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恐惧能吸引干扰丧尸，痛苦能催化精神屏障……”霍凛踱步到那严重变形的金属门前，侧耳倾听着外面隐隐传来的、丧尸王痛苦而暴躁的沉重脚步声和低吼，像是在陈述实验报告。“而现在，濒死的挣扎和精神反噬，又让你长出了能感知精神波动的‘弦’……”他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回苏软软身上，那眼神里的灼热几乎要化为实质，“苏软软，你的价值，正在以几何级数增长。”
价值。又是价值。
苏软软蜷缩在睡袋里，抱着冰冷的膝盖，将脸埋了进去，试图隔绝他那令人心悸的目光。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透支让她虚弱不堪，但心底那股微弱的、不甘被彻底物化的火焰，却因为他的步步紧逼而燃烧得更旺。
“所以呢？”她的声音闷闷地从膝盖间传来，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嘶哑，“你又想怎么‘用’我？用我的‘弦’去钓更大的鱼？还是……”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屈辱和愤怒的火焰，第一次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绝望看向他，“再把我推出去，看看我的‘弦’能在丧尸王的精神风暴里坚持多久才被扯断？！”
霍凛看着她眼中那簇骤然亮起的、混杂着愤怒和绝望的火焰，微微一怔。那不再是纯粹的恐惧和软弱，里面燃烧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孤勇。这变化，显然比之前更让他感到……有趣。
他没有动怒，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安全屋里显得有些突兀，带着一种愉悦的残忍。“小刺猬炸毛了？”他缓步走回她面前，蹲下，平视着她愤怒的眼睛。“放心，”他伸出手指，这一次没有触碰她，只是虚虚地点了点她的眉心，动作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亲昵，“你的‘弦’太嫩了，现在去碰丧尸王，只会瞬间烧成灰烬。暴殄天物的事情，我不做。”
他收回手指，眼神里的玩味淡去，重新被冰冷的计算取代。“你的新能力，有更重要的用途。”他站起身，走到角落堆放的物资旁。原本就不多的水和压缩饼干，经过之前的消耗，此刻显得更加触目惊心。水只剩下最后三瓶半，压缩饼干仅剩两小包。
“水，最多撑一天半。食物，一天。”霍凛的声音平静地陈述着这个残酷的事实，如同在宣读死亡倒计时。“安全屋的金属门，扛不住丧尸王下一次全力的精神爆发，或者它召集更多感染体的物理冲击。”他转过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再次聚焦在苏软软身上，“我们需要转移。去三号教学楼的地下实验室。那里有更坚固的防护，还有……可能存在的水循环过滤系统和储备物资。”
转移？离开这个相对安全的金属牢笼，进入外面那个遍布丧尸、还有一只暴怒的丧尸王游荡的死亡废墟？！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苏软软！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让她手脚冰凉！
“不可能！”她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恐惧而尖锐，“外面全是丧尸！还有它！我们出去就是送死！”
“待在这里，是等死。”霍凛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区别在于，是渴死饿死在这里，还是出去搏一线生机。”他走到苏软软面前，高大的身影再次将她笼罩。“而你的‘弦’，苏软软，就是我们搏那一线生机的关键。”
他蹲下身，目光锐利地锁住她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你的‘弦’，能感知到它们。”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蛊惑，“不是模糊的感觉，是更清晰的‘定位’。它们的数量，它们的位置，它们的精神状态……尤其是丧尸王！”他的眼神变得格外凝重，“它受了重创，精神冲击虽然变异但极不稳定，它的位置和状态波动，是我们能否避开它致命威胁的关键！我需要你，成为我的‘眼睛’，提前‘听’到它们的位置，规划出最安全的路径。”
成为他的眼睛？用她刚刚觉醒、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心弦”，去感知外面地狱里游荡的丧尸，尤其是那只恐怖的丧尸王？
苏软软的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这简直是要把她刚刚长出的神经末梢，直接暴露在刀山火海上！
“我…我做不到…”她摇着头，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抗拒，“我的‘弦’……太弱了……稍微强一点的精神波动就能把它们震断……我会疯掉的……”
“做不到？”霍凛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那就证明你毫无价值。”他的目光扫过角落里那少得可怜的物资，意思不言而喻。“或者……”他俯身，冰冷的呼吸再次喷在她的脸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和威胁，“你想试试……被我‘引导’着，去感知更‘刺激’的东西？”
引导？！苏软软瞬间想起了那个能放大并引导丧尸王精神冲击的恐怖设备！巨大的恐惧让她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僵住！她毫不怀疑，这个疯子绝对做得出来！
求生的本能和对霍凛极端手段的恐惧在脑中疯狂交战。前者告诉她，跟着他出去搏命，或许有一线生机；后者则警告她，拒绝的后果可能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精神折磨。
看着霍凛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等待她选择的残酷光芒，苏软软的心一点点沉入冰冷的深渊。她没有选择。从来就没有。
“……我试。”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孤注一掷的平静。
霍凛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他直起身，不再看她。“很好。休息。十分钟后出发。”他走到门边，开始检查武器和装备，动作利落而专注。
苏软软蜷缩在睡袋里，闭上眼睛，却根本无法休息。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去感受意识深处那些新生的、纤细脆弱的精神“丝线”。
它们如同刚刚破土的幼苗，带着新生的微光，在她意识的土壤里轻轻摇曳。脆弱，却蕴含着奇异的生命力。她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如同第一次学习操控手指的婴儿，笨拙地引导着一根最粗壮的“丝线”，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向安全屋外探去……
当那根精神“丝线”穿透厚重的金属门，接触到外面那充斥着混乱、饥饿、痛苦和毁灭气息的“精神背景噪音”的瞬间！
嗡——！！！
无数嘈杂的、充满恶意的精神碎片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顺着“丝线”倒卷而来！剧痛！混乱！无数模糊的饥饿嘶吼和痛苦呻吟强行灌入她的脑海！
“呃！”苏软软猛地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没让痛呼溢出！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她立刻切断了那根“丝线”的延伸，如同被烫到般猛地收回！
太痛苦了！太混乱了！她根本无法分辨！像把耳朵直接贴在了地狱的广播喇叭上！
“集中。”霍凛冰冷的声音如同鞭子抽来，他头也没回，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别像个无头苍蝇。用你的恐惧当雷达，锁定你最‘怕’的那个点。恐惧，是你最好的向导。”
恐惧…当向导？
苏软软忍着脑海里的刺痛和眩晕，再次尝试。这一次，她不再盲目向外扩散，而是努力回忆着丧尸王那令人灵魂颤栗的毁灭意志和狂暴精神冲击带来的极致恐惧！那感觉如同烙印般清晰！
当她将意念集中在这份极致的恐惧上时，奇迹发生了！
意识深处，一根原本与其他“丝线”并无二致的精神触角，仿佛被注入了特殊的“频率”，猛地亮了起来！它不再是漫无目的地飘荡，而是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带着一种明确的指向性，穿透金属门，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教学楼深处，一个散发着极度混乱、痛苦和暴虐气息的源头——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地延伸过去！
她“看”到了！
不是视觉的画面，而是一种纯粹的精神感知轮廓！一个巨大、扭曲、散发着浓郁黑红色混乱光芒的“精神旋涡”！如同风暴的核心，在废墟的某个位置缓慢地、痛苦地移动着！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精神层面的痛苦嘶鸣和毁灭的涟漪！是丧尸王！它受伤了，精神波动极不稳定，如同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同时，在丧尸王这个巨大“旋涡”的周围，还散布着许多微弱的、混乱的“光点”，如同被风暴吸引的飞蛾，那是普通的丧尸！它们的位置、数量、甚至那种麻木的饥饿感，都变得相对清晰！
成功了！
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瞥，感知范围也有限，但这确确实实是清晰的定位！不再是模糊的感觉！
巨大的疲惫感瞬间袭来，苏软软感觉像是跑完了一场马拉松，精神透支得厉害，太阳穴突突直跳。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弱的掌控感，却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霍凛不知何时已经检查完毕，全副武装地站在门边。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苏软软苍白、疲惫却眼神微亮的小脸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不同于以往的弧度。不再是纯粹的玩味或残忍，里面似乎掺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欣赏？
“怎么样，我的小夜莺？”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蛊惑的磁性，“外面的‘乐章’，好听吗？”
小夜莺？
这个突如其来的、带着一丝狎昵意味的称呼，让苏软软猛地一怔！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她愕然地看向霍凛，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闪烁着一种奇异光芒的眼眸里。那眼神……不再是看实验品的冰冷，而像在欣赏一件……刚刚奏响的美妙乐器？带着掠夺的占有，也带着一丝……被取悦的满足？
安全屋内，冰冷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门外丧尸的嘶吼隐隐传来，如同地狱的伴奏。而门内，一种新的、更加微妙而危险的弦音，在两人之间无声地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