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湛也不强迫,他巴不得姜枕月跟他学点狠厉的手段。
他蹲下身子,伸手捏住忍冬的下巴,“昨天晚上金儿那根手筋,也没让你长记性?”
姜湛在战场做了六年先锋军将领,能动手的时候从不废话。
本来手里的短刀已经要甩出去了,又想起今日是母亲的祭礼,他私心不想在祠堂见血,便又收回了刀。
姜湛面相英武,眸子里寒光四射。忍冬没见过战场,却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杀气腾腾的气势。
“世子爷,奴婢……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忍冬想,大不了就是一死。背叛二小姐也是死,现在不说,兴许还有一条活路。
姜湛却没功夫跟她拉扯,直接说道:“你若是不说,你爹娘弟妹,一个都活不了。”
“你别以为我是说笑,本将军杀几个刁奴,还没人敢置喙。”
“别跟我说什么父母兄妹无辜,就是本将军犯大罪,还要株连九族呢。”
说完,就吩咐身后的侍卫,“云六,你现在就去,把她的父母亲眷都绑起来。祭礼前她不说实话,就都给我宰了。”
云六只听姜湛的,什么仁义公理,在他那都是狗屁。
听了姜湛的吩咐,云六一拱手,“是,将军。”
说完,一脸杀气地转身就要出去。
忍冬跌坐在地上,“我说。”
姜湛闻言道:“云六,回来吧。”
云六一脸遗憾,嘴上没好气地说道:“没骨气。”
姜枕月抿嘴憋笑,这么憨的侍卫,也不知道哥哥在哪找的。
之后的审问,异常顺利。忍冬招认是姜昭雪给了她迷药,让她来替换经文。
至于是不是夫人李初柔指使,忍冬不肯说。只说这事是二小姐吩咐的,是不是夫人交代的,她不知道。
审问完之后,姜枕月看向瑞珠,“瑞珠姐姐都看见了,也听见了。这事肯定要回报给祖母,到时候瑞珠姐姐要做个证才好。”
瑞珠点头道:“大小姐放心,奴婢会如实对老夫人交代。”
她不想牵扯到家里小姐们的争斗中,可今日的事,她实在难置身事外。
眼看着时辰要到了,已经有宾客进了祠堂。
姜枕月离开厢房前,吩咐守在这的云六,“人不许跑了,也不能让她自杀或者被杀。”
云六拍着胸脯保证,“大小姐放心,属下从前就是看管俘虏的。”
姜枕月想,这说法也贴切。她和姜昭雪,也是你死我亡的斗争。说忍冬是俘虏,也不算瞎说。
出了厢房后,姜枕月便和姜湛分开走,两人从不同方向去了前面祠堂。
等姜枕月到祠堂外的时候,姜溶,姜昭雪,姜挽璃等人都已经到了。
姜昭雪客气地问道:“大姐姐怎么来晚了?”
眼睛却看向祠堂外,琢磨着怎么没看见忍冬。事情成没成,也该来知会她一声。
姜枕月冷着音调说道:“昨夜没休息好,在厢房睡着了,我也没误了时辰。”
一边的姜昭雪则长出了一口气。这件事事关重大,她才派了稳重的忍冬去。怕暴露,连安排个人望风都没敢。
姜枕月说在厢房睡着了,忍冬应该已经得手了。
而且以姜枕月的性子,忍冬被抓现行,她绝不是现在这样。
这么一想,姜昭雪心里有了底。
不多时, 安平侯姜启平,夫人李初柔就陪着老夫人到了。
一同来的,除了姜家的本家亲戚,就是与姜家交好的各府夫人小姐们。
崔老夫人没来,说是镇国公身子不大好,遣了身边的管事婆子来。
此时祠堂外,不少夫人小姐主动与姜昭雪寒暄,态度热络。
姜昭雪承袭的是白家医术,谁不想跟大夫交好。万一是下一个白栀,今日的寒暄可就是往后续命的良药。
忠勇伯府赵夫人亲切地问道:“怎么没看见秋大夫?”
姜昭雪得体地答道:“师伯稍后就来,不会误了时辰的。”
姜枕月的目光越过众人,看向祠堂西北方向的一处院子,那是师伯白少秋住的地方。
想起师伯,她心情复杂。
当年外祖父和外祖母中年无子嗣,便收养了一个孤儿,就是白少秋。
白少秋进门没几年,外祖母又生下她母亲白栀。
但是对白少秋,依旧当自家孩子教养。
可不知道是不是白家医术需要血脉天赋,白栀的医术要比白少秋好太多。尤其是白家祖传的白氏九针,只有白栀学到了精髓。
好在兄妹俩感情深,白少秋甘愿站在白栀身后,替她料理琐事。
再后来白栀出意外身亡,白少秋便留在姜家,要教导姜枕月医术。
偏姜枕月怎么都不肯学,姜昭雪又拜了白栀为师,是名正言顺的白家弟子。
白少秋只能教导姜昭雪,两人说是师伯和师侄,其实和师徒没两样。
而且白少秋性子古怪,脾气又大,姜枕月向来怕她,两人几乎没什么感情可言。
所以她和姜昭雪闹掰了之后,这个师伯站在谁那边,姜枕月一点把握没有。
同样是姜家小姐,姜昭雪被人围在一处,恭维声不绝于耳。
姜枕月孤零零站在一边,都知道姜家大小姐是空有美貌的草包,所以没人愿意沾边。
白少秋到的时候,姜昭雪正跟吏部尚书家的小姐承诺,给她做一瓶养颜的药膏。
旁人听见羡慕的不行,越发逢迎讨好,也想求一瓶。
姜昭雪一时有些得意忘形,打算趁此机会多结交些世家贵女。
正说到高兴处,就听身后传来白少秋不悦的声音,“行医者,切忌卖弄耍宝。”
“你是医者,不是走江湖卖艺的江湖骗子。”
姜枕月暗自摇头,前世姜昭雪可没这样。估么着是昨日受了罚,想借机让祖母看看她的价值。
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惹的师伯不快。
姜昭雪被训斥的面红耳赤,心里怨怪白少秋。这么多人看着,师伯就不能给她点颜面?
可她深知白少秋什么性子,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应声是,退到一边站着。
姜昭雪还多了个心眼,特意站到了姜枕月身边。
师伯心情不好,最好看见姜枕月也骂一顿才好。
姜枕月却不似从前那般躲着白少秋,而是上前两步,照着规矩见了礼。
“给师伯见礼,师伯安好。”
稳稳当当,不卑不亢。
白少秋身形消瘦,一身半新不旧的蓝色道袍,四十出头的样子。
留着一缕山羊胡子,不修边幅,甚至有些邋遢。
他怔怔地看着姜枕月,这孩子一夜之间长大了。
就那么得体稳重地站在那,就和少时的师妹一般无二。
白少秋扯出一抹笑,“自家人,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