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砚舟心思敏捷，立刻便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他朝着沈清瑶看了过去。
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抹不解和嫌弃。
可转头他就把视线从沈清瑶身上收了回来，从行李架上的包里面拿出了水壶。
“喝点水。”
林知安毫不客气地接过水壶，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
这水是她亲自接的灵泉水，喝上一口顿感精神十足。
她把水壶递给霍砚舟，虽未说话，可霍砚舟读懂了她的意思，接过水壶，仰头喝了起来。
沈清瑶看到这一幕双拳握紧，眼神嫉妒的都要冒火了。
这么好的男人应该是她的！
霍砚舟把水壶放好之后，又拿出了一块方慧做好的馅儿饼，馅饼外酥里嫩，里头是调好味的肉末酱，外头煎的金黄酥脆，就算不是刚出锅，味道也是极好的。
馅儿饼此刻还温热着，油纸一打开，香味就传了出来。
林知安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咬着，隔壁的小孩就开始哭闹起来。
“姆妈，我也要吃肉饼，我也要吃！”
（姆妈某些地方的方言，意思是妈妈。）
小孩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有补丁的衣裳，裤腿短了一大截。
“吃吃吃，饿死鬼投胎啊，刚刚不是给你一块饼。”
女人佯装就要打下去，被这孩子的奶奶给拦了下来。
“你凶什么，自己的崽也不知道心疼，刚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想吃东西怎么了？”
男孩奶奶坐在林知安过道的斜对面，她看了一眼林知安，然后笑着要饼。
“这位女同志，我看你这饼不小，看你这身量估计也吃不完，你看我孙子，饿得皮包骨，你给我们分一半吧，省得浪费粮食。”
林知安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理直气壮要东西吃的。
林知安没有说话，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继续啃着自己的饼。
男孩奶奶还没开口，沈清瑶倒是先说话了。
“这位女同志，这孩子年纪小，正长身体呢，我看你包里还有好几张饼呢，不如你拿出一张来，给孩子吃吃。”
沈清瑶装出一副善良大度的样子，又故意挑起眉梢，瞪大自己的双眼。
上一辈子，陈鹏龙就说过她睁大眼睛的样子很天真，很善良，让人很想保护她。
林知安只觉得可笑至极，她用油纸把饼包好，再拿袋子一封，牢牢封紧。
孩子一看饼被收起来了，哭的更大声，撒泼打滚。
“我要吃肉饼！我要吃肉饼！”
“我说同志，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饼是我跟我老公的口粮，路上就指着饼过活，你要是心疼那孩子，不如把你的包子拿出来，我可瞧见了，你那包袱里还有十几个包子呢。”
沈清瑶脸色一僵，立马反应过来：“我这哪里是包子啊，就是家里头那高粱面做的馒头，梆硬的很，我要是有肉包子一定给孩子吃，可惜没这个能力，同志，我看你是沪市上车的，这可是大城市，你这饼子是用肉做的吧。”
可不就是肉嘛，刚刚那油纸一打开，油香肉香就一起飘了出来，要不然也不至于馋哭隔壁小孩。
这女主还真是会慷他人之慨，解别人之囊，这一股绿茶味，她在火车尾都能闻到。
“是啊，小同志，半大的孩子吃不了几口，你就给他一张吧。”
“就是啊，瞧你这穿着打扮也不像缺两张饼的人，瞧孩子哭的，真心狠。”
搭话帮腔的都是沈清瑶的同乡。
孩子奶奶见这么多人帮她说话更加神气起来了。
“我说这位小同志，你就行行好，给张饼我孙子吃吧。”
霍砚舟见状，挪动了身子，想把那些人的闲言碎语挡在外头。
林知安拍了拍他，示意他让开。
“我说这位奶奶，你说你孙子饿了，想吃我这肉饼，没问题啊，这肉饼是我妈做的，里头的猪肉是我老公一大早排队去合作社抢的，面粉是用粮票换的，
大伙都知道这肉票和粮票每人每月都是有定量的，尤其是这猪肉，买的不容易，我们这一路要坐到京市，还要换乘，路上少说也要三日时间，这饼子是我妈按照我们两个人的定量做的，你若是想要，我也不收你油钱了，把票钱给我就行，我这一张饼里头少说搁了二两肉三两面。”
听到林知安这么一席话，旁边有看不下去的乘客开始帮腔了。
“是啊，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每个人的票都是有定量，你孙子吃了人家的定量，总得补回来吧。”
孩子奶奶闻言脸色极其难看：“你这小同志，我家孙子一点身量能吃了你多少去，张口闭口就是要票钱，怕不是黑心鬼托生哦。”
“怎么着，您这意思想吃白食不成？这年头就是街上的乞丐给他两分钱也懂得感恩戴德，您家这是混的乞丐都不如？”
孩子奶奶听到这话站起身来，扬起手来就要教训林知安。
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霍砚舟居高临下地看着那老太。
“你敢动手，试试看。”
霍砚舟一米八五的身高，站在老太面前就跟个巨人似的，她哪里还敢动，悻悻地坐回位子上。
孩子爸爸窝在窗边正嗑着瓜子，仿佛这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孩子妈妈看不下去，朝着她男人大腿根就是一拧，疼得他哇哇大叫。
“没出息，老娘怎么找了你这么个东西。”
转头她又一巴掌打在孩子屁股上，整个车厢都传来了孩子的哭喊声。
沈清瑶看着霍砚舟将林知安护在身后，心中翻起一阵醋意，这个被护在身后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女同志，我看你善良大度，你那高粱馒头做的不少吧，不如拿出来给那孩子解解馋，省得人挨打。”
孩子奶奶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沈清瑶。
这时，沈清瑶旁边的男知青开口了。
“清瑶，这里面可是我们五个人的全部口粮，你要是想给那孩子，就从你自己那份出，别拿我们的。”
经过刚刚林知安的一番话，他们也清醒过来，这个年头，谁都不容易，谁都吃不饱，首先是要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