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依和沈督主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堆死人的见证下。
沈督主半敛眸，淡淡朝柳青依一瞥。
“柳青依”。
“见过沈督主”。
僵硬地扯起嘴角，柳青依微微垂首朝她面前投来视线的沈弈行礼。
“柳家的小女儿”。
入耳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令人心惊的气势。
“是”。
柳青依柔声回道。
“你撞见咱家杀人，有什么想法？”。
沈督主站在柳青依面前一动不动，好似柳青依的友人在同她闲聊，语气平缓道。
“不知督主可有受伤？”。
柳青依不答，反问。
或者说，这就是她现下的想法。
沈弈眼皮子动了动，正眼看向柳青依。
“督主的衣裳破了，可有受伤？”。
柳青依再问。
见眼中薄唇轻抿，柳青依听见一个字。
“无”。
紧接着，柳青依瞧见薄唇带笑的沈督主朝她伸出手。
“咱家的东西”。
眼下的手，骨节分明，修长而又有力。
柳青依试探地取下自己的荷包，给出一半她犯了难。
沈督主的手上有不少血，那些血还没有干，甚至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
她不想自己做的荷包，就此报废。
嗯？
摊在柳青依面前的手，忽地换了一只。
眸光微动，柳青依果断将荷包放入沈督主干干净净的手心。
拿到自己要的东西，沈督主开口：
“咱家还得去处理一群逆贼，沈五和沈六送你回去”。
言罢，沈督主留下提着东西的沈五和沈六，转身重新回到触目惊心的院子里。
“干娘”。
“我们送您”。
沈五走上前，笑道。
沈六麻溜将柳青依的帷帽，递给她，出乎寻常的安分。
身份不平等，让柳青依谨慎对待沈弈。
你来我往，小心试探。
待自己一个人相处时，柳青依望向桌上的点心与桂花酒酿，哑然失笑。
沈督主……
同书里描写的有些出入。
但……不讨厌……
还有……
沈督主已经拿了她两个荷包，她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享用点心品尝酒酿的柳青依，弯眸想。
回到院中的沈弈处理好藏匿在清净寺里的逆贼，忙中偷闲打开柳青依荷包。
此时，沈五和沈六已经归来。
沈督主自留一枚平安符，将其余平安符放在一边。
“啪嗒！”。
沈督主指骨在桌上轻叩。
沈五同沈六对视一眼，同时上前取走一枚沈督主手边的平安符。
倏地，沈督主把玩荷包的动作一顿。
修长的手指，蓦地从荷包内勾出一物。
丝滑柔软，隐隐散发淡香的锦帕入手，沈督主眉头一挑。
他在锦帕一角，发现一丛墨竹。
锦帕显然不是柳青依准备自用的，而是给他人的。
沈督主默认，是给他的。
实际上，锦帕的确是柳青依备下的见面礼。
若放在现代，柳青依备好的可能是一捧亲手搭配的花束，一块可以共同品尝的美味小蛋糕。
这是柳青依自己的一个小习惯……
锦帕的出现，成功让沈督主逐渐变坏的心情有了好转。
“沈五”。
“你取三枚带给沈二他们”。
换下随身锦帕的沈督主，交代道。
“好的干爹”。
沈五颔首应下，带上三枚平安符去找西厂里的沈二等人。
房内，仅沈督主和沈六。
沈六眯了眯眼，开口说道：
“干爹”。
“娘的态度和那些人不一样”。
“六六越来越喜欢她了”。
语气一变，沈六脚尖磨着地面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又道：
“干爹”。
“娘会不会讨厌六六了”。
遽尔，沈六瘪嘴小声抱怨：
“明明是干爹的主意，六六不要被……”。
不经意对上沈督主似笑非笑的眼，沈六手动闭嘴将蛄蛹到嘴边的话通通吞回肚子。
“继续说啊，本督主听着”。
呜呜……
坏干爹……
自己捏住嘴的沈六，在心里偷偷腹诽沈督主。
沈六领柳青依来见他，是他的主意。
沈弈承认。
但柳青依接下来见到的一切，完全出自沈六自己的小心思。
当然，沈弈也没有怪沈六的意思。
他沈弈就是一个沾满鲜血的人，无需掩藏。
柳青依此前能让他满意，之后却未必。
沈弈也想知道，符合他心意的柳青依能有多符合。
沈督主的这一场考验，柳青依交出的“答卷”出乎意料的好。
“出卷人”不说十分，九分的满意是有的。
敲了敲桌，沈督主眉头一动道：
“清净寺能清净，老和尚合该感谢本督主”。
“本督主看，老和尚院子结的一丛野果子，勉强能用来感谢本督主”。
“沈六”。
“你去一趟，摘下来的给本督主未来的小夫人送去”。
未来的小夫人……
柳青依入西厂的事，再不容“意外”出现。
“好的，干爹！”。
有机会赔罪，沈六屁颠屁颠就跑了。
晚膳前，柳青依又得到一盘洗干净紫红诱人的莓果，是山间自然生长的青绿刺藤结出的甜果。
“沈督主有心了”。
柳夫人摸了摸柳青依的脑袋，夸道。
一盘野果不算什么，柳夫人看的是让送来野果的背后之人的态度。
柳夫人得出一个结论，对方满意她的小女儿，会善待她的小女儿。
更深的，柳夫人不愿去纠结。
她只想看见自己的女儿们，过得好过得舒坦。
看了看三天两头收到东西的小女儿，柳夫人转向自己大女儿柳青黛欲言又止。
柳青黛不知柳夫人因一盘野果，生出万般感慨。
替柳青依开心的她，对上柳夫人眼睛，疑惑出声：
“娘？”。
柳夫人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
娘怎么了？
柳青黛为寻求答案，转向自己两个妹妹。
柳青缘白了柳青黛一眼，傻子都看得出来，就她看不出来。
柳青依一口一个小果子，笑而不语。
柳夫人在担心什么，她知道。
对照组嘛……
她和女主未来都将嫁给一位督主，避免不了有人事事将她们联系在一起。
就像书里，沈督主成为男主的对照组。
放在哪个世界，都挺常见的。
有兄弟的，同兄弟比；有姐妹的，同姐妹比。
什么都没有，还有一个别人家的孩子等着。
她可是深受其害……
很快反应过来的柳青黛，哭笑不得，心想。
若东厂那位也派人送东西过来，她就该日日担心夜夜思虑了。
纠结那位卫督主想做什么，或想要她做什么。
这样就好，不远不近。
她唯愿护住家人，若那位卫督主能与她相敬如宾更好。
其他的……
她不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