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八点。
体育馆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沈确姿态闲散地靠在墙上，伸手接过喻思渊给他带的水。
离他三五步外，几个拿着水的同学看见他接下水，神情有点失望。
他平复了下起伏的心率，慢条斯理的掏手机。
秦鹤已经跟他拉扯半个小时了。
［哥我真不能给你发照片］
［我都答应人家小姑娘不泄露人家照片了，你也别为难我了］
沈确扯了扯嘴角，抬手打字，
［那她下次找代做你先压着别发］
［那更不行了！传出去我这表白墙还干不干了］
还挺有职业素养。
沈确盯着聊天记录，没了声。
［这样沈哥，咱俩各退一步行不行］
秦鹤还是屈服了，
［我给你发，发完我撤回行不］
紧接着秦鹤就把照片发了过来。
沈确点进去。
瓷白下巴藏进棕熊玩偶的绒毛里，盖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精致漂亮的眉眼，有点像洋娃娃。
沈确没怎么细看，照片被撤回，他就顺手退出了微信。
啧，真幼稚，还抱个熊。
发完照片，穗岁刷新了一下表白墙。
确实删掉了。
她放下心，仰躺在松软的被子里，打开视频软件继续追剧。
昭昭：［琴到啦］
昭昭：［你有时间可以去练］
昭昭：［去你就跟我说，我让司机去接你］
消息弹出，穗岁愣了几秒，退出视频软件去回 。
分你一块苹果：［OK］
分你一块苹果：［明天早上我就有时间呀］
昭昭：［那你明天联系我，我让司机去接你］
昭昭：［再过两周我就回去啦，想死你啦／心／心］
穗岁看着聊天页面翘了翘嘴角。
她也没想到还有机会和昭昭在一起同台演出，上一次跟昭昭在一起表演还是高中的毕业典礼。
……
次日早上。
阳光还不算太烈，半空的晨雾还未完全消散开去，凝在鼻尖聚起一丝凉意。
穗岁左手拽着祁语的衣角，右手单手在手机上打字。
“岁岁!你先别玩手机了！”祁语一路碎碎念念，“看路，一会别摔了。”
穗岁胡乱的点了点头，低头又开始跟部员对接。
屏幕上方跳出几条信息。
昭昭：［司机去接你啦，马上到］
昭昭：［黑色宾利，别上错车啦］
分你一块苹果：［OKOK］
“岁岁你车到了吗？什么车啊？我帮你找找。”
“黑色宾利。”
“哦，我看看啊。”
祁语拽着穗岁站定，抻着脑袋环视一圈，目光不自觉的被校门口的黑车吸引。
车身线条流畅，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车标立着，优雅内敛的坐落在街角，隐隐约约透露着价值不菲的气息。
周围窸窸窣窣的惊叹声传进祁语耳朵，“我靠宾利吗这是，这也太帅了吧。”
“是挺帅哈，但是我怎么没见过这个车型呢？新款？”
祁语摸着下巴自言自语了一会，抬胳膊碰了下穗岁，“哎岁岁，是那辆吗？我就看着这一辆宾利。”
“你用不用对一下车牌号？”
穗岁抬头草草的瞅了一眼，跟祁语说了声拜拜。
“应该是，你不是急着去隔壁找你哥吗，”
“我不耽误你时间了，你快走吧。”
推送今天中午就要出，穗岁有点着急，看打字讲不清楚，直接弹了个语音过去，一边往车上走一边说：
“第一点就是，首行缩进两字符，别总用空格，然后第二点，主旨没回扣回来，升的太高了……”
她拉开门坐进车里，视线没从手机上移开，口头上跟司机打了个招呼，
“刘叔对吧，可以走了。”
祁语依旧站在校门前，她要亲眼看见穗岁上车，车开走才安心。
她正疑惑车怎么不开，就看见她天天臭骂的闻钰径直走到那帅车旁边，敲了敲车窗。
车窗直直的落下去。
从车里伸出来半截冷白精致的腕骨，懒洋洋的接过闻钰手里的包。
祁语：……
好像有点不对劲。
——
“基本上就这些，你再改改——”
穗岁的思绪被敲窗声打断，她正疑惑司机为什么不开车，就看见前面的司机伸手——指节分明，五指修长。
……好像不对。
不应该是刘叔，这应该是刘哥。
她僵着后背，颤巍巍的把视线移向司机。
吓得她一激灵把语音直接给挂了。
沈确伸手接过包，听见后座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挑了挑眉，知道这是已经发现他了，懒洋洋地转头：
“去哪？穗小姐。”
祁语在车外跟闻钰聊着天，她刚知道车里是沈确，正为她的好姐妹激动着呢，
下一秒就看见，
她的好姐妹“刷”的一下从车里弹出来，半小跑的溜出好几十米远。
然后还看见——
那辆惹眼的黑色宾利，往后随意倒了几下，就追上了她。
……你跑不过宾利的。
“去哪？”
沈确单手握着方向盘，侧过脸看向窗外。
闻钰听说了他兄弟要人家照片的事，在旁边为他兄弟助力：“让沈哥送你呗，没准顺路呢。”
“我有人来接……”
“那多麻烦，别折腾人家。”
沈确轻飘飘扫她一眼。
这么喜欢载客，你去当滴滴司机呗！
穗岁眨了眨眼，先发制人：
“你去哪？”
“北郊，”
“那我去白水区。”
少女反应很快，嘴角扬着礼貌的微笑，摆明了不乐意上他的车，只是做做表面样子。
“是不是不顺路啊？”她明知故问。
岂止是不顺路，一个最北一个最南，几乎要横跨整个市区了。
沈确把手随意地搭在窗边，眯眼看她，眼里闪过一丝恶劣，故意骗她。
“顺路，上车。”
？
别骗我。
我高考选的地理，分的清东南西北。
眼见车门打开，穗岁反退了几步，把手机页面给他看，
“真的不顺路，而且接我的车马上就到了。”
其实司机半道堵车了，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但是能把沈确应付过去就行。
沈确看着她后退了两步，盯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没了声。
没必要这么上赶着。
这小姑娘躲他的意思很明显了。
他落了声“行”，那辆让穗岁避之不及的车逐渐淡出视线。
一分钟后，车辆彻底消失在穗岁的眼底，只留下袅袅余烟。
闻钰死皮赖脸的扒着祁语要跟她一块去隔壁学校品尝食堂，祁语拗不过他，跟穗岁道了个别之后，就拽着闻钰去地铁站了。
早上的风还是有点冷，穗岁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站在原地等司机。
——
坐上车的瞬间穗岁松了口气。
她拒绝搭沈确的车除了想躲着他以外，最主要的是想把自己的竞选资料完善完善。
她打开电脑，随口问了一句：“刘叔咱们去哪啊？”
“北郊。”
？
穗岁呼吸一窒。
应该……没有这么巧吧。
北郊那么大也不一定会碰见。
嗯，肯定不会碰见。
她自我欺骗式的安慰自己。
沈确停完车，从车库出来看见了道纤细的身影，头发随意的挽起，露出的肩颈格外白皙。
少女正拿着手机比对，左右转了两下，走的慢吞吞的。
他随意抬眼打量了一番，勾起嘴角笑了笑，抬腿追了几步绕到她面前。
“白水区啊。”
他扯着嘴角，俯身压下来。
语气里没什么情绪，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人打招呼。
……怎么真碰上了。
你个乌鸦嘴。
穗岁不知所措，僵硬的扯开嘴：
“我看错地图了。”
“哦……”
沈确挑了挑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去哪区？”
这是问她去小区的哪个区。
“A区。”嘴比脑袋快，穗岁张嘴就瞎编。
分道扬镳。
五分钟后。
两人在C区门口碰了个脸对脸。
沈确插兜啧了一声，穗岁头皮瞬间发麻。
“哪栋？”
“9……”
在7栋门口碰见好整以暇倚着大门等她的沈确时，穗岁拔腿就跑。
下一秒就被沈确捏住了命运的后脖提溜了回来，“有卡么你，门都进不去。”
穗岁不说话了。
滴的一声，两人走进大门。
“几层？”
沈确站在电梯前垂眼问她。
语气慵懒，透着几丝漫不经心。
“你最好给我说实话。”
“……12。”
她今天还就真不信这个邪了。
这钢琴总不能放沈确家里了吧。
当看见沈确先按了11层，又按了个12层时，穗岁真的想找个地方跳下去。
拼夕夕不是说她超过了99.99％的人吗，她怎么这么倒霉？
11层到了，沈确没说话，径直下了电梯。
电梯只剩下穗岁一个人，她松了口气，在十二层待了一会，选择从楼梯那下到11层。
推开防盗门，
还好，没看见沈确。
布局是一梯两户，穗岁低头对了一眼名牌号，走到门前。
昭昭告诉她直接输密码进就行。
她走上前，照着给的密码开始按。
她刚按了两个数字，门突然被打开，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然后，她就看见门里走出来了一位身量极高，比例极其优越的男人。
“……”
不练了。
回去买彩票!
沈确只开了半扇入户门，空间有点狭窄。
他支肘搭在门框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万一能进去呢，这一路过来相处也挺和谐的。
也许他没那么生气……
还能冲我笑呢。
穗岁抬头，冲他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好巧哦。”
他挑了挑眉，拖着腔调：
“是挺巧。”
他黝黑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穗岁，也不吭声，看的穗岁后背直发毛。
在她下一秒就要受不了转身的时候，沈确终于开恩似的把挡门的手肘移开。
穗岁眼睛一亮，紧绷的眉眼松开，背着包要往里走，面前的男人忽然没什么语气地落下句话。
“敢进这个门，”
他坏心思的俯身下来，扯着唇不紧不慢的威胁，
“你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