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不乏人提起陈喜来,她都一律讲是赵殷东的朋友。
去医院的车上,他伸手过来覆住她手背。
男声低沉疲惫:“为什么不说真话?”
陈喜淡淡:“爸的事大家心里都不好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日后有得是时间再见的。”
她至始都没能跟赵殷东的母亲相认身份。
赶到时,赵母处于昏迷状态。
陈喜在病房门口隔着全透明玻璃看了会,跟赵殷东转身离开。
赵母倒是如她理想的模样,是个精明长相的女人。
晚上,赵殷东送她去高铁站。
在寒冬腊月的,她攥着行李箱的手掌生出层薄汗。
赵殷东捏了捏,又给她擦净:“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你也要记得按时休息吃饭,别硬熬。”
他伸手过来抱她,薄凉的唇贴着她额际轻吻一口,退身手掌抚住她脸颊,用指腹轻柔按摩皮肤,赵殷东眼里的神情像是揉碎的星辰:“不用担心,我过几天就回去。”
“那我先走了。”
“拿好行李。”
陈喜拎着行李箱走出去十来米远。
她一顿足转身,眼里的热度攀升,丢下箱子朝着赵殷东的方向奔来。
赵殷东被她扑得踉跄两步,迎面接住人。
喘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心疼:“怎么了?”
陈喜也不说话,喉咙哽咽得厉害,她抱着人不让他看自己的表情。
眼泪迎着冷风在眼眶里打转。
足足半分钟。
她松开手,两只眼白红得像兔子,嘴角下压:“我不放心你。”
赵殷东嘴里呼吸很轻,嘴角扬起:“那我每天视频,你盯着我吃饭。”
“那我走了。”
“快去吧,待会赶不上车。”
陈喜的担心跟情绪变化不是多余的,她觉得自己对赵殷东的情感,再不如当初那般纯粹简单。
当初她只是想嫁给他,认为他人不错。
各方面都契合。
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在衡量跟赵殷东的这段婚姻能抗几分风险。
令陈喜深觉意外的是,在岄州南站碰上陈阮宁。
她开车来的,刚从楼上接完朋友。
Sini坐在副驾驶,陈喜打招呼才认出人。
她牵起到半多的嘴角僵持一瞬,转而恢复如常。
显然对方也是认到了她。
两人前后一个眼神交流过后,便没再有交谈。
Sini是陈阮宁的老同学,那也就是赵殷东的同学。
可这层关系陈阮宁从始至终没提过给她听。
车先开去南水苑把Sini放下,再调头回海华荟。
陈阮宁眼皮抬高,目光灼灼扫向车内后视镜,看了陈喜两眼,提声问:“你妈说你这两天不在家,也不在德天,出外差去了?”
言语中无不是担心跟关怀。
“嗯,深城有德天的几栋盘,部门安排我过去恰接客户。”
“那边没销售?”
陈阮宁一句话一针见血,深深插在陈喜大动脉上。
她提口气,眼神表情都没变化:“那边销售搞不定。”
路面亮起红灯,陈阮宁的车正好在第一排停靠。
她伸手调整后视镜,弧度是一目能了然庄喜的脸,不难猜出陈阮宁有些故意为之。
陈阮宁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陈喜也不上套:“我妈给你打电话?”
“阿喜,我最佩服你打小就说谎不脸红,还能做到面不改色的转移话题。”
陈阮宁看着陈喜五岁回老庄家,一点点长大,从胆小不爱说话,长成明艳精明。
陈阮宁至今都还记忆犹新,十八岁那年她站在老太太面前,说以后她不要老陈家出钱养。
她对陈喜的情感很复杂,欣赏敬佩,同时也心疼怜惜。
不想露怯的办法就是假装心不虚,以假乱真。
陈喜做到了:“小姨,我真是从深城回来的,正好车晚点了几分钟。”
她出站时,旁边就是一辆从深城过岄州的车次。
陈阮宁不可能无聊到印证她话真假花巨大精力去排查。
“秦翠台的房子是赵殷东的吧?”陈阮宁:“你跟他在同居?”
这句话的杀伤力,在一定程度上就像是一根坚硬无比的钢索,狠狠勒在陈喜喉咙上,陈阮宁不加虚词,直面切入,连声客套的招呼都没有,来得猝不及防,打得措手不及。
陈喜狂躁的心跳,渐渐的平缓下来。
她的脸楞是半分都没红。
或许这两日在香港疲倦过度,声音懒懒:“嗯。”
陈阮宁启动车:“什么时候的事?”
“半年多前。”
“赵殷东是怎样的人,你了解过吗?”
陈喜:“小姨,他是你介绍给我的人。”
陈阮宁似乎忘了这件事:“我只负责帮忙介绍,但我没有义务什么都替你去了解。”
“那你为什么当初要介绍给我呢?”
陈阮宁忽地没了话。
半晌,陈喜才说:“我跟他半年前结的婚。”
她明显感受到车身颠簸了下。
这个消息对陈阮宁来说,肯定也是个炸弹,她吃惊是必然的。
“你不把他带回家来?”
陈阮宁问得很平静。
陈喜眼眸深下去,压在腿上的手指蜷起,微微收紧又松掉:“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爸刚过世,我想等过完这阵子再带他回家。”
“过阵子是什么时候?”
“再看吧!”
陈阮宁轻呵一声:“你可真行。”
“行不行的反正婚已经结了。”
“陈喜,你跟他认识两个月就敢结婚?”
“小姨跟陈先生不也是才见一面就打算在一起。”
她话没带刺,也不锋利,就事论事。
“我跟他不一样,算了,我懒得跟你解释这些。”
陈喜不难听出陈阮宁恨铁不成钢。
赵殷东给陈喜转了一笔账,直接转到的卡里,五万八的生日红包。
她收完,把手机反扣在掌心握住,声线不大:“小姨,我结婚的事情你得帮我瞒着家里,你知道我妈的性格,我怕她找赵殷东对峙,他现在抽不开时间赶回岄州。”
陈阮宁没作声。
可能是觉得这件事已经至此,没有转圜的余地。
又或者是看在赵父离世的面子上。
……
翌日,德天总部。
孟海跟陈喜坐的不同车,她坐的是江莱的顺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