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顾明远,生来便是一副风流骨相,朱唇玉面,眉如墨画,一双似笑非笑桃花眼,眉目流转间自有一段天然风韵。
他惯穿一袭淡灰色锦袍,腰间悬有羊脂玉佩,不了解他的人,都会错认为这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可是偏偏这副皮囊下,却藏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他待人接物时,总是微微倾身,显出十二分的专注模样,但是眼角总在不经意间掠过一丝精光,像是在丈量对方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宫里的人都说二殿下对人最是宽和,却没人看到他在廊下转身时,那眼底忽然冷下来的神色,比冬月里檐下的冰锥也不遑多让。
顾明远,这一世,我定要你身败名裂。
楚潇压制住自己那颗想复仇的心,渐渐的在众人的打量中松开了手。
“如果没猜错的话,眼前之人,便是回京不久的,相府的大小姐吧。”二皇子顾明远在顾衍开口前先说了话。
“果然京城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二殿下的耳目。”顾衍也是丝毫不客气,立刻回怼了过去。
“哪里哪里,不过是那日在朝会上,远远瞅了一眼罢了,刚看见小姐时,便惊为天人,本王也是没想到,世间竟然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倒显得与这凡间格格不入。”
顾明远把楚潇夸的天花乱坠,可惜重活一世,她是断然不会再上当的。
“楚潇,见过二殿下,世子殿下,以及……”可惜楚潇根本不接他的话头,转眼间就问起了旁边的人。
“哈哈哈,二哥,人家根本就不吃你这套啊。”身旁的公子哥根本就不留情面的揭穿出来。
顾明远没有出声说话,轻轻喝了口茶,只是那微微抽动的眉角暴露了他,他真的很在意。
“还是我来介绍吧,这位是七皇子,顾明鹤。”顾衍眼看着有点冷场,于是介绍起了旁边的人。
“见过七殿下。”楚潇不卑不亢施礼道。
印象中的七殿下还是如现在一般,与顾明远是不折不扣的死对头,陛下驾崩时,回京路上被土匪暗杀了,当然,谁知道到底是怎么死的,估计也就只有上一世的顾明远知道了。
“大小姐有礼,本王月前曾去楚府拜访,不知楚老夫人现在身体如何了?”
“劳殿下挂念,祖母身体一如往常,只是约莫是上了年纪,白天也开始变得嗜睡了,不过没有什么大问题。”楚潇仔细想了想祖母的身体状况。
接下来便是几人有话没话的互相试探着,茶过三盏,顾明远才是起身向几人辞行。
“因着府内烦事颇多,本王得早点回府处理,就先告辞了,改日我邀诸位来我听云阁一聚。”
说罢,便起身出门下了楼。
“呸,也不知道在装什么,每次一有事,准保有你的手笔。”七皇子顾明鹤眼见碍事的人走了,方才一吐为快,随即又看向楚潇。
“本来衍哥今天只约了我,谁知道,半路碰到了那个狗皮膏药,非要跟着来,甩又甩不开,没办法,只能让他来了,还浪费了我那么好的茶水。”
顾明鹤心有不忿的说道。
“那个,殿下,其实,我跟世子殿下也不是特别熟……您这些话……”楚潇此刻觉得这人好像误会了什么。
“没事没事,你就当我自言自语好了。”随后他心虚的看了一眼顾衍。
“咳,说回正事吧。”顾衍见二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也是连忙岔开话题。
“大小姐可还记得,回京路上,一共遇到三拨杀手?”
“记得,难不成?世子殿下有眉目了?”
楚潇回京后,知画才告诉自己,那天她远远看见那些杀手绣着“楚”字。
“嗯,先头的胖瘦二人属于江湖上的杀手,还在查是接了谁的银钱,后面两拨,一拨是朱家买的往生堂的杀手。另一拨,虽然衣服上绣着楚,但是我的人查到的,跟二皇子有关。”
顾衍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但是很奇怪,今天他坐在这,对你表现的好像并没有很深的敌意。”
楚潇此刻也是皱紧了眉头,朱家,也就是朱姨娘的母家,为了给楚子怡腾位置,那买凶杀人说的过去。那二皇子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难不成是由爱生恨?”七皇子顾明鹤在一旁说道。
这一句话,惊得楚潇将嘴里的茶喷了出来。
难不成?不止我一个人重生?不会吧。
“他连见都没见过,如何来的由爱生恨?别怪我没提醒你,他虽然没有理由,但是不乏他有很多追随者啊,况且之前就传出消息,说二皇子有意求娶相府嫡女,至于是真的还是谣言,总之……”顾衍打断了顾明鹤接下来的无厘头推理,然后分析了一大段之后,看向他。
“这样么,那我倒是忽略了,我待会就去查。”顾明鹤应声道。
“对了,衍哥,粮草的问题怎么样了?”
楚潇一看二人像是要谈政事的样子,于是想起身回避下。
顾衍却给她添了杯茶,示意她坐,他也想听听相国大人的女儿,有没有遗传到父亲的聪明才智,顺便帮自己解决下难题。
“粮草,算上民间义士和各地州府有识之士的捐赠,只筹措了大约十万石,只够大军约莫半个月的消耗,跟朝廷的粮草比起来,只能说是杯水车薪,况且……”
似是想起了什么,顾衍顿了顿,喝了口茶。
“况且入冬之后,大雪封山,如何能让粮草北上,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这么严重,户部与兵部就这般作为?他们难道不知道老王爷是为谁守的天下吗?”顾明鹤愤然出声。
“没有用的,这世间,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到时候一屈膝,不用多久又可以站起来。苦的永远不是他们,而是这天下苍生,黎民百姓。”
顾衍重重的惋惜了一声。
“真想提刀杀了那些狗官。”
“杀了一拨又一拨,还是会不断的冒出来。算了,眼下,还是先解决粮草问题再说吧。”
“冒昧的问一句,陛下知道这件事么?”楚潇此时发出疑问。
“陛下应该是不知道的,北方递上来的折子,基本上都是石沉大海,一旦被查出来,这可是欺君的死罪。”顾明鹤回道。
“况且现在还不能将这件事捅在陛下面前,避免对方狗急跳墙。必须要有一个人,既能震慑住这二人,又能让这二人心服口服的放粮。”顾衍接过话头,又继续说道。
“朝中之人大多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愿趟这趟浑水,但是只有相国大人的话,也是独木难支啊。”
说到此,三人都皱紧了眉头,事情好像比之前想象的还棘手。
“那若是,王爷进京呢?”
“你疯了?藩王无诏,不得入京!这是铁律。”
“那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