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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长生连忙赔笑应下:

“ 是!奴才领旨。”

思忖片刻后复又小心开口道:

“ 陛下 ······· 太后娘娘说起泰安公主和北化皇家之事 ······· 您这边儿可要奴才派人前往北华?”

想起泰安、顾枕弦思绪飘远,泰安只比顾枕弦小了一岁,在柔嘉公主出生前二人也算兄妹和睦。

虽说秦贵妃和皇后不睦、但泰安跟他们母子还是亲厚。

牙牙学语时泰安就喜欢追在顾枕弦身后,时常说皇兄就是天下最好看的人。

可惜好景不长、有了柔嘉之后皇后便不许泰安出昭华殿;

更是遣人来说泰安是南诏的嫡长公主,背负的是一国荣辱、自是不能跟着二皇子整日耍乐。

柔嘉生的漂亮先皇极为喜爱,泰安也时常不顾母后吩咐偷偷出来看这个妹妹。

随着太子逐渐接手朝堂事务,昔日两方暗自的争斗也搬到了明面上。

导火索是秦贵妃第三次有孕,在皇后的手笔下那个成型的男胎没了,而那盘松子百花酥是泰安送来的。

小孩子的仇恨总是很明朗,顾枕弦没觉得这是皇后手笔、只以为是泰安多年蛰伏只为帮自己的母后扳倒秦贵妃。

想起柔嘉死的那天晚上、泰安哭的几度晕死过去,得知母后做的一切后跪在秦贵妃跟前磕头不止;

昔日慈爱的秦娘娘只扫了她一眼,叹气开口说了句公主千金之躯、臣妾不过是陛下妾室、当不得您这样的大礼。

悲伤之余的泰安转头走向金銮殿,在左右丞相的注视下说愿前往北华和亲。

太子恼怒胞妹擅作主张,毕竟他早应允了泰安下嫁镇国将军嫡子的事,借此将人拉入自己阵营;

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气愤之下狠狠甩了泰安一巴掌,赔钱货等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皇后也是失望至极、但还是温言安慰了太子两句,又在人前笑笑着为泰安张罗陪嫁。

和亲前夕泰安在二皇子府门前久久停留,长生出来赔笑说夜里凉、二皇子说请泰安公主早些回宫吧。

泰安苦笑一声,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锦盒递给长生:

“ 劳烦公公同皇兄说一声、泰安不日将要去北化和亲、此生怕是没机会看到皇兄娶亲,”

“ 这里面是本宫亲手做的一对钗环、一男一女、算作给将来皇嫂的祝福了,”

“ 他日若有机会重回故土 ······· 泰安再来皇兄跟前请罪 ········ ”

出嫁那天北化大皇子高头大马,站在城门口笑的风流。

公主和亲文武百官都要相送,泰安掀开海棠珠帘看向顾枕弦和秦贵妃,可二人的眼神一刻未曾留在她身上。

如今她嫁到北化四年了,除了第一年先皇后曾写信询问外、再无人关注过这位远嫁公主。

方才碧云说起泰安近况,一时叫顾枕弦百感交集。

长啸看顾枕弦的脸色不好,斟酌着语气开口道:

“ 陛下、请恕奴才多嘴,当年的事泰安公主也未曾参与,如今北化便是打量着南诏多年未曾过问公主才如此放肆,”

“ 自古和亲公主丧夫该送回故土以示两国友好,拓跋渊如此行事已是未曾顾及咱们了,”

“ 泰安公主是咱们南诏的嫡长公主,便是为了天朝颜面也该让北化给个交代才是。”

顾枕弦看了他一眼冷声开口道:

“ 着人拟旨修书,朕初登基事务繁忙、现下肃清朝堂局势天下一统,皇妹泰安远嫁北化多年未曾归家、朕甚感思念,”

“ 听闻北化皇室更迭、泰安贵为南诏嫡长公主,自该跟随南诏法度丧夫归国,望北化新君将皇妹归还,且对南诏做出交代。”

“ 另外、择武威大将军方良成、怀化将军翟宇率一万精兵、护送使臣中书令祁怀清即刻前往北化皇宫、接泰安长公主回京。”

话音落下、长生长啸二人跪地领旨,还欲开口说什么、一黑衣蒙面的男子似鬼魅般从后窗进来;

走到顾枕弦跟前跪地叩首:

“ 了痕叩见陛下!”

顾枕弦点点头:

“ 起来吧、可是京中有何异样?”

了痕看着顾枕弦开口:

“ 非也、是东霓那边来信了,青烟说东霓的朝华公主 —— 东莱乐歆、央求东霓国主应允她前往南诏,”

“ 青烟说、东莱乐歆看了陛下的画像一见钟情,国主的信和小公主一起来了南诏,至多不过五日便会抵达。”

此话一出、顾枕弦头疼扶额:

“ 为何不能有一日安生?”

长生轻啧一声、长眉紧紧蹙起:

“ 陛下,以东霓的国力何须和亲?奴才担心他是为了南诏而来。”

长啸蹙眉摇摇头:

“ 你这话不对、这东霓为四国之首,若说想对南诏动手、也不会拿最宠爱的小女儿出来做交换,”

“ 旁的事都可以装,但东莱乐歆是东霓唯一一位公主,国主对她的宠爱绝无作假。”

随后看向顾枕弦的目光带着笑意:

“ 到底还是咱们陛下太过俊美,毕竟新皇登基自是会给各国送去画像以表重视,也防止他国之人冒犯了不是?”

面纱覆盖下的了痕会心一笑:

“ 长啸公公这话说的在理、青烟也说那小公主闹了数日,东霓国主没法子才放她过来的,”

“ 书信至多两日就到了,为怕陛下不愿这才叫人一同出发,届时抵达南诏想不同意也没法子了,”

“ 且听说那小公主天姿国色、陪嫁之物数不胜数,东霓太子也随着胞妹一同前来的,足以彰显东霓诚意。”

顾枕弦捏着眉心闭眸沉思,半晌后轻声开口道:

“ 来便来了、南诏多的是青年才俊,届时叫她放眼挑挑便是,”

“ 倒是顾方裕和李青青至今下落不明,才是如今重中之重。”

顾方裕是前太子的独子,夺位之时为防不测、将太子妃李青青和儿子远远送走了。

眼下太子势力未曾铲除干净,总要提防雨后的春笋生根发芽。

了痕点点头跪地叩首:

“ 属下明白!”

随后又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眼前。

长生叹口气拱手接话:

“ 陛下、以朝华公主的身份、加上东霓为四国之首、若执意入宫、恐怕唯有皇后之位方能维护两国邦交。”

长啸蹙眉接话:

“ 陛下、长生这话倒是不错,现下南诏羽翼未丰、您要早做准备才是。”

顾枕弦松开揉着眉心的手、起身淡声开口:

“ 先前小皇叔不是举荐了一位监正司?叫他尽快测算南诏后位人选,后日琼林宴前朕要听到结果。”

二人拱手行礼、长生留下嘱咐底下小内监、长啸则扶着顾枕弦回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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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鸡鸣时分 ——

谢家人齐聚一堂,面色阴沉的等着小厮去请谢宴安回来。

上首胡子花白身形瘦削、身着宝蓝色福禄双寿如意锦绣长衫的是谢家家主谢松。

他端坐于位,虽已年迈,却仍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身旁坐着的是一位美妇人,约莫四十的年纪保养得宜,一双杏眸分外勾人;

身着一席水粉色广袖流仙千层百褶裙,裙面上绣了大朵芍药、随着微风轻抚栩栩如生。

她原是府上的周姨娘,生了谢宴迟和谢淼淼一对龙凤胎后成了贵妾,如今是谢家的当家主母。

昨日谢宴安回来时也带回了顾枕弦的口谕,紧接着长生也派了内监说明一切。

随着谢宴安回房去呼呼大睡了,谢家其他人一直到天明都没再合眼。

下首坐着的谢宴迟和谢淼淼长相随了生母,秋水般的杏眸明亮澄澈、唯独不同的是谢宴迟带着些少年人的澄澈;

他二人今年不过十六,正是青春正盛。

谢淼淼眉如远黛、一双白皙的玉手不安地捏着裙摆,看着上首的爹娘欲言又止。

谢松看出女儿有话要说,缓了缓神色开口道:

“ 淼淼有什么话就说吧。”

谢淼淼贝齿轻咬朱唇,看了眼哥哥后轻声开口道:

“ 父亲、大哥此番回来后先去了皇宫,回来时便带回了这样的旨意。”

随后略有些惊慌的摆摆手:

“ 当然女儿不是说大哥故意针对二哥的,只是 ······ 都是同胞兄弟 ······· ”

“ 如若二哥真去了陇西行宫 ······· 等回来时怕是再无出头之日了 ······· ”

谢松听着此话面色难看至极:

“ 淼淼、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陛下的旨意岂是你我能揣测的?”

“ 若宴安三言两语便能左右陛下心意,他早就取代为父的位子了!”

周夫人听着此话连忙蹙眉呵斥:

“ 淼淼!说话怎的如此没规矩!还不快跪下给老爷认错!”

谢淼淼听着此话连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缓缓叩首请罪:

“ 父亲恕罪!都是女儿口不择言了。”

谢宴迟起身跟妹妹跪在一块:

“ 父亲、淼淼也是为了儿子着想这才言语不当,有什么不对的您只管罚儿子便是。”

清晨的微光照在月白长衫少年身上,少年唇红齿白墨发高束,脊背挺得笔直看着上首的父母。

谢松缓了眉眼、正欲说什么外间传来男子懒洋洋的声音:

“ 哎呀,我这个主角不登场、你们怎么先唱起戏来了?”

话音落下、在一众丫鬟婆子请安声中,谢宴安摇着折扇施施然走进正厅;

金丝锦缎长袍的衣摆扫过门槛,腰间的金累丝香囊和玉佩撞出清响。

睨着地上跪着的弟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

“ 呦! 姨娘言传身教的好啊!宴迟和淼淼真是尽得您的真传,我想想这出叫什么来着 ······· ”

“ 啊!对对对!叫倒打一耙!贼喊捉贼!”

周夫人被他说的脸色煞白、眼眶蓄满热泪看着谢宴安:

“ 大少爷!妾身虽是谢家继室、到底也是老爷的妻子,多年来妾身自问对您跟宴迟都是一样的,”

“ 先夫人英年早逝、您不肯叫妾身一句母亲就算了、也不该叫姨娘来作践妾身啊!”

谢宴安听着此话嗤笑一声,大跨步走进厅堂坐在椅子上;

看着周夫人的目光带着不屑:

“ 叫你姨娘都够给你脸了,本官官居正四品,你一个妾室扶正、母家无官职在身的继室、也配本官叫母亲?”

在周夫人难看至极的脸色下、又看着谢宴迟轻笑开口:

“ 还有你,趁着我不在京城讨了何太嫔的好,你爹也愿意扶你一把青云直上,年仅十六就跟我平起平坐很得意吧? ”

谢宴迟连忙拱手赔罪:

“ 兄长这是说的哪里话?宴迟万万不敢有此等想法。”

谢宴安嗤笑:

“ 有没有的你自己心里有数,如今陛下下旨谁也拖拉不得,尽早出发去陇西吧, 赶得早了还能给何太嫔请个夜脉呢 ~ ~ ~ ”

“ 嘭!” 的一声,谢松面色黑如锅底,猛地砸了桌上的茶盏看着谢宴安怒吼:

“ 放肆!一回来你便耀武扬威!当老夫死了吗!”

“ 于工老夫是你的上司!于私是你亲爹!你如此大逆不道是要反了天不成!”

随后指着默默垂泪的周夫人开口道:

“ 你幼年丧母,娇儿对你关怀备至疼爱有加,将府上打理的井井有条,”

“ 念着你年纪小性子不好、老夫未曾再娶!直到宴迟和淼淼都大了才把娇儿扶正!”

“ 如今你得了陛下青眼,竟是连谢家的前程都不顾了吗!宴迟又有什么错你要煽风点火叫他去陇西!”

周夫人擦了擦眼泪温声安慰:

“ 老爷别生气了、 大少爷不喜欢妾身, 妾身以后不说这些话就是了,也少在大少爷跟前露脸,”

“ 说到底还是妾身失了分寸、想着有自小相伴的情分、大少爷不会给妾身没脸。 ”

这话看似是给谢宴安开脱,实则句句都在煽风点火。

果不其然谢松更是愤怒、揽着周夫人怒声开口:

“ 你是我谢家上了族谱拜过家祠的谢家宗妇!是这孽障多年嚣张跋扈!跟你有何关系?”

随后指着谢宴安、气的浑身颤抖:

“ 老夫到底要跟你说多少遍!你娘她是难产而亡!和娇儿没有一点关系!”

“ 当年亦是老夫陪诊在产房!不会有人能动得了手脚!你到底还要折腾出多少事才会满意!”

谢宴安噗嗤一笑,对上父亲的眼神毫无退缩:

“ 你不提这茬我都忘了,谢家的家祠还是我娘的嫁妆修的吧?”

“ 诶呀就你那仨瓜俩枣的俸禄、给你的好娇娇打根金钗都不够,这么多年吃我娘的喝我娘的,怎么还有脸跟我大呼小叫?”

随后将视线转到周夫人身上,上下打量的眼光透着鄙夷:

“ 姨娘干不干净您自个儿心里有数,再敢弄出些什么事我可就不客气了, ”

“ 谢宴迟去陇西行宫是陛下的意思,小何侍郎如今正得圣心、这不是你们自己选的橄榄枝吗?可得好好受着才是啊。”

随后再不理会屋内众人、笑着起身轻咬折扇离去。

谢松冲着他的背影狠狠砸了茶盏:

“ 逆子!出了这个门就别回谢家!”

谢宴安脚步停住、听着此话转头嗤笑一声:

“ 这宅子都是我娘的产业,你要还想在致仕前留个清白名声、就对我敬重些, ”

“ 左右我不是靠着你进的太医院,撕破脸难看的也不是我, ”

“ 早点送谢宴迟去陇西,否则陛下问起来你可是要倒大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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