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向来是医院最忙碌的时候,尤其是今天。
急诊室方向的哭喊声就没停过。
两个男人搀着个口吐白沫的老汉冲进来,后面跟着抱孩子的妇女,孩子小脸泛青,手指蜷得像鸡爪。
“救命,救命啊……”
王姐探头看了一眼,心有戚戚:“不会又是国营饭店的包子吃坏人了吧?”
沈墨手中的钢笔在收费单上顿住,这是今天第五拨人了。
九点还没到,走廊就挤满痛呼呻吟的病人,空气里弥漫着酸腐的呕吐味,医生护士乱成一锅粥。
沈墨被临时抽调去登记信息,面前的大爷,说着说着就昏死过去。
沈墨赶紧将人放平,扯着嗓子喊不远处的陈清俞过来。
“救不了!”陈清俞扯下听诊器,面露哀伤:“毒鼠强沾一点就会要命,这人又上了年纪,等公安过来,联系他家里人吧……”
陈清俞奔赴下一个患者,沈墨帮着把大爷抬到一边。
没多久,十多名公安大步流星穿过候诊区,找患者和医生询问情况。
一直到下午,医院的病人就没断过,竟有上百人中毒。
公安办案的方队长带队离开的时候,看向沈墨这边,给她打了个手势。
意思是让沈墨暗中盯着一点。
沈墨微微点头,应下这个差使。
原身随了她那杀猪匠的姥爷,力大无穷,追着徐新民跑的那几年,时常手头拮据,又不好意思问家里人要,无意中发现公安有悬赏缉凶。
仗着一身蛮力,带着县里几个小混混,抓了不少逃犯,和公安好些人都认识。
忙活了一天,沈墨去住院部转悠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便交班回家。
……
傍晚的太阳已经不那么毒辣,但地上还是直冒热气。
沈大河站在医院门口,朝沈墨挥挥蒲扇,脸上堆着笑。
“小墨啊,累了吧?走,回家吃饭,你二伯母给你炖了排骨。”
沈墨没说话,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钱和认错书都准备好了?”
沈大河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又继续晃动蒲扇,干笑两声:“哎呀,这么热的天,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沈墨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这两家烂人就没想还钱。
……
一进门,沈墨就知道,她猜对了,这是鸿门宴。
客厅里,八仙桌上摆着几个吃剩的盘子,装排骨汤的碗,比狗舔得还干净。
突然,沈大河把沈墨往屋里一推,‘砰’关上门,在外面插上门闩。
沈大河站在门边,脸色阴沉:“小墨,别怪二伯心狠,你把那些账本和证据交出来,别狮子大开口,我们还是一家人。”
下一秒,三个身材高大,眼神阴狠的男人,从里屋出来,其中一个叼着烟,朝沈墨吐了一个烟圈。
“这就是我老姑父给我找的媳妇?你别说,还挺漂亮!”
李飞左右两侧的男人,摩挲着下巴,露着黄牙,满嘴风流话:“飞哥,你真是艳福不浅,小娘们肯定比小寡妇带劲儿。”
沈墨都给气乐了!
李飞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绕着沈墨转了一圈:“小妹妹,你手里有我老姑想要的东西,交出来,我们就放过你,如何?”
沈大河一家子和徐新民非但不想还钱,还想毁了她。
想到这,沈墨抄起桌上的搪瓷茶缸,砸在李飞鼻梁上,一声闷响,血瞬间涌出来。
“你他娘的找死?”李飞捂着鼻子咒骂一声,招呼两个小弟:“把她给我绑了,把东西搜出来,老子今天就办了她。”
沈墨力气大,抡起板凳,狠狠砸在另一个混混肩膀上,对方疼得龇牙咧嘴,板凳也顺势散架。
四下一看,沈墨捡起煤炉边的铁钳,直接朝另外一人脸上抽过去!
钱三余脸上顿时一道血痕,捂着脸哀嚎。
见沈墨发了狠,李飞三个心有戚戚地对视一眼,这小娘们怎么这么厉害?
“把东西交出来,我们不为难你!”
沈墨嘴角扬起一个好看弧度,“呵,晚了!”
“现在,是我要为难你们!”
沈墨屈膝抬腿,狠狠朝李飞胯下一踹,趁他弯腰嚎叫,火钳如雨点一般砸在他背上。
“啊——!”李飞瘫软在地上惨叫连连,扭着身子,却怎么都逃不过沈墨的毒打。
另外两个小混混捂着嘴,早就吓得躲在沙发后面。
屋里,火钳弯得不怎么顺手,沈墨起身,淡定地去厨房拿了把刀出来。
……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吓得门外的沈大河手一抖,钥匙掉在地上。
李秀兰死死攥着他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这、这动静不对啊…”
沈大河后背被冷汗浸湿,他原想着,沈墨毕竟是个小姑娘,找李飞几人吓唬一通,说不定能逼出她手里的东西,再一赖账,这桩婚事,捅破天也是桩无头官司。
“快走!等那煞星出来,咱们就完了!”
“什么完了?”陈廷钧隔老远就见沈大河夫妻脸色不对劲,便走了过来。
沈大河强挤出一丝笑:“没、没事,就是天热,我和你婶子在这站……”
话音未落,‘咣当’一声巨响,屋里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杀人了!救命啊,救命啊……”
陈廷钧脸色骤变,一把推开沈大河,抬腿就朝门上踹去,老旧的木门不堪重负,两下就被踹开。
眼前的场景让陈廷钧倒吸一口冷气——
客厅一片狼藉,三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蜷缩在地上,其中一个满脸是血,正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
沈墨举着刀,对准李飞的裤裆……狠狠砍了下去。
“沈墨!”
陈廷钧大喊了一声,心率飙升,生怕她失了理智。
刀刃劈歪,落在距离李飞命根子不到一寸的地方。
下一秒,尿臊之气传来,李飞心有余悸,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陈廷钧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抓住沈墨持刀的手腕,“把刀放下,沈墨,杀人要坐牢的。”
沈墨转头看他,眼神里的杀气让陈廷钧心头一震,可细看又荡然无存。
“麻烦帮我报个公安,谢谢!”
“不能报警!”李秀兰连滚带爬进来,扑通跪倒在地,一把抱住沈墨的腿:“小墨!二伯母求你了,不能报警啊!”
李飞是她二哥的孩子,要是被抓,她得被老爷子打死。
陈廷钧上前一步,挡在沈墨面前,李秀兰是长辈,这么一跪,等于把沈墨架在火上烤。
沈墨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二伯母,要不要我出去找人来瞧瞧,全国人民为了站起来,经历了血与牺牲,独独你这块烂骨头还跪着呢。”
沈大河一把扥起李秀兰,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小墨!是二伯猪油蒙了心,才让李飞来吓唬你……”
沈墨抬手打断了他,“李飞刚才可是准备脱裤子,你告诉我是吓唬我?”
陈廷钧脸色骤变,看向沈大河多了几分厌恶。
“陈廷钧同志,麻烦帮我报公安!”
“我很快回来,你别冲动!”说完,陈廷钧几乎是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公安局。
沈大河追了几步,又折返回来,低声下气地求沈墨。
……
公安来的是熟人。
方敬国见苦主是沈墨也是一愣,没有和沈墨打招呼,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把所有人都带回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