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慈拿起桌上的水杯递过去,夏天接过饮一口,顺着自己的胸口拍了拍,“你这是在嘲讽我消费主义呢?”
纪慈小咬一口卷饼,细嚼慢咽的,“哪有,我只是想说,我也只是尽自己那么一点点的绵薄之力。”
纪慈从袋子里拿出豆浆,刚想打开,办公室传来一阵敲门声,推门进来的是一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小女孩,一双清澈圆润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纪慈,“纪医生。”
纪慈笑着朝她招手,“小宝,进来。”
小女孩进来看了眼夏天就赶忙往纪慈那儿跑,两只手捧着装着粮食的白色塑料袋,“纪医生,这个是我姥姥自己做的南瓜包,娘让我拿些给你尝尝,娘说让纪医生不要拒绝。”
纪慈笑了笑,说好,又说让她等一下。
纪慈从麦当劳的纸袋里拿出两个薯饼,又打开自己的抽屉拿了几包奥利奥饼干和几盒纯牛奶,找了个帆布袋一同装进去递给小宝。
小宝摇了摇头说,“娘说了,不能随便收别人东西。”
纪慈蹲下身摸着她的小手说,“那我也不能随便收你的东西,但是为了公平起见,我拿了小宝姥姥做的南瓜包,小宝也要拿纪医生的一点小零食好吗?你就当帮纪医生的忙,纪医生这边零食太多了,吃不掉多浪费。”
小宝大眼珠子转了转,最后说了声好,接过东西回去了。
“这娃娃倒是挺乖巧。长得也可爱。”夏天说。
“这就是那个患者的孩子。”
夏天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啃自己的汉堡。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
“啊”夏天抬起头。
纪慈点点头,“他们家四个孩子,两个都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或许任何一笔额外的开支对他们来说都是巨大的负担,不然谁也不会因为多几天的医药费而做出偏激的事。”
*
三月初。
纪慈今天没门诊,但上下午都排了白内障手术。
离开医院时已经晚上六点,街上灯火通明,汽车尾灯和远处摩天大楼的广告屏交映出彩色的光芒,仿佛整座城市都浸润在璀璨的繁华里。
这个月的科室聚餐定在今晚,纪慈原本不想参加,毕竟11台白内障手术做下来,颈椎都酸麻,但科主任亲自叫了纪慈两次,纪慈便不好再推拒。
纪慈搭李双双的车走的,当初她俩是同期的实习医生,如今又在同一间办公室,李双双实习那会儿就订婚了,如今孩子也好几岁了。
“你前边那个置物箱里有巧克力,饿的话可以先吃着垫垫肚子。”李双双对纪慈说。
“好,谢谢,我还不饿。”纪慈低头和夏天发信息,闻言抬头说。
李双双偏头看一眼纪慈,笑着说,“你知道今天晚上原本轮到陈暮言医生值班,为了参加这个聚会特意找人换了班。”
纪慈不以为意,“这样啊。”
李双双瞧纪慈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索性便开门见山说,“你别告诉我你真不知道他是为了你换得班。”
纪慈放下手机,笑得无奈,“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现在下车了啊,怪尴尬的。”
李双双一手控制着方向盘,一手作势拉了拉纪慈的衣服,“别啊,我这不是私下才和你说说嘛,待会儿人多我肯定不说。”
聚餐的地方定在“来福”,是陈暮言定的,陈暮言是圈子里的少爷,但他为人处事低调,和圈里那些高调骄奢的纨绔少爷不同。
纪慈和李双双到的时候,除了科室里几个要值班的同事,其他人基本都到齐了。
一帮人涮着铜炉火锅招呼着他俩过来坐,也不知道大家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巧留的两个空位,一个是挨着陈暮言,一个挨着科主任。
李双双自觉坐到了科主任旁边,纪慈只好坐到了陈暮言旁边,否则倒显得自己在刻意回避什么。
陈暮言夹了片牛舌放到纪慈碗里,包间里顿时响起一片起哄声。
“陈医生偏心啊,怎么就只给纪慈烫牛舌。”
“就是啊,我来这科室好几年了,也没见陈医生给谁烫过东西啊。”
“哎,你们一个个的都瞎叫什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样,人纪医生国色天香的一张脸,陈医生能不心动嘛?”
包厢里一阵沸腾,众人起哄声更甚了。
纪慈抿着唇不说话,有种无力感蔓延开来。
陈暮言怕纪慈尴尬,打趣道,“我今儿个就是不吃了,也给你们一人烫好一片牛舌好吧。”
科室主任刘温放下筷子说,“行了啊,人纪医生姑娘家,要闹也得有个度。再说了,大家还得感谢陈医生,要不是暮言,我们哪进得来这地儿啊。”
陈暮言定地方的时候就说过今晚他请客,刘温这么一提,大家都纷纷端起饮料杯敬陈暮言,说感谢陈大少爷请客。
到底都还是拎得清的人,玩笑嘛,开过就好了,凡事过了头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真正开吃以后,大家也就自然地转了话题,一群医生坐一块儿,无非也就是讨论讨论自己手头上的病情,又顺便提起了上次纪慈那个病患家属的医闹事件,说不知这医患关系到底何时才能真正好起来。
因为职业关系,在座的既没人喝酒也没人劝酒,大家都各自拿起饮料碰杯,没人喝酒的饭局自然结束得也快,再加上大多数人都有家庭,九点不到一行人就出了厢房。
一堆人聚在四合院的门口商量着谁搭谁的车回去,不知谁说了一声,“陈医生的车你们就别蹭了啊,人送纪医生顺路,送我们都不顺路。”
陈暮言不动声色地看向纪慈。
纪慈别过脸说,“送我也不顺路,我自己打车就好。”
陈暮言没在意周遭看热闹的眼神,直直看着纪慈说:“没事,不顺路也送你回去。”
话落,周围响起一阵喧哗,大家有样学样,“没事,不顺路我也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