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太后抚掌大笑,“去,把慕容家的卷宗调来!”
半个时辰后,太后翻阅着慕容家的资料,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这慕容温婉倒是个妙人…守孝期间游山玩水,挥金如土…”
她指尖点着纸页上的字样,突然笑出声来,“月耗银两千两?都快赶上哀家宫里的月例了!”
赵德全在一旁谄媚道:“主子英明。”
“这慕容家虽是商户,却是皇商,每年纳贡数十万两,陛下就是想反对这门婚事,也说不出门不当户不对的话来。”
“更妙的是…”,太后眯起眼睛,“刚被林修竹退婚就赐给谢洵,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满朝文武,在哀家眼里,他镇北侯只配捡别人不要的破鞋吗?”
赵德全竖起大拇指:“主子这招实在高明!老奴这就去帮拟懿旨?”
“慢着”,太后抬手。
“去查查那个林修竹现在何处任职。”
“巧了,正是翰林院侍读,前日刚被陛下点名负责修撰《边关战记》。”
太后闻言大笑,笑声在空荡的殿内回荡:“好好好!让谢洵的连襟给他写战功传记,哀家倒要看看,这林修竹笔下能写出什么好话来!”
没多久,赵德全带着太后懿旨去了御书房。
赵德全走后,内阁首辅周大人便得了旨意匆匆赶来。
刚进入御书房就听见一声怒骂。
“荒唐!”
“简直太荒唐了!”
皇帝怒极反笑,“太后这是要做什么?给朕的肱股之臣指个商户女?”
内阁首辅周大人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陛下息怒…太后娘娘说,这是体恤镇北侯常年征战…”
“体恤?”皇帝冷笑打断,“谢洵缺那点银子?他府上的库房比朕的内库还充盈!”
周大人压低声音:“陛下明鉴…太后此举意在羞辱镇北侯,您若强行阻拦,反倒显得刻意…”
皇帝猛地起身,明黄龙袍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他踱到窗前,望着慈宁宫的方向,指节捏得发白,五年前那场宫变仿佛还在眼前。
若非谢老侯爷力保,这皇位早该落到南安王手里。
如今太后这是要断他臂膀吗?!
“慕容家嫡女品行如何?”
周大人面露难色:“这个…据说骄纵了些…但,女儿家骄纵点在所难免。”
“可有婚约?”
“刚被新科探花林修竹退婚…”,周大人声音越来越小,“说是嫌她奢侈无度…”
“林修竹?修《边关战记》的那个?”皇帝问道。
随后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狠厉:“好啊…好一个一箭双雕!”
既羞辱谢洵,又让妻子的前未婚夫来记他的战功…好毒的计策!
“周卿”,皇帝突然转身,笑道,“这懿旨,朕准了。”
“陛下?”
“不但要准,朕还要添把火。”
皇帝提笔蘸墨,“传旨,慕容氏女赐婚镇北侯,加封五品宜人,赐金百两,着礼部按郡主规格操办!”
周大人惊得瞪大眼睛:“陛下!这…”
“怎么?”皇帝冷笑,“太后不是要体恤功臣吗?那朕就体恤得更彻底些!”
“对了,先将此事压半个月,等太后着急了,再传旨。”
“是,陛下。”
… …
虽然明面上,镇北侯应该还在回京的路上,但谢洵及其心腹早已回了府邸。
宫内遍是他的眼线,太后和陛下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的掌握中。
当赐婚的消息传来时,谢洵正在镇北侯府练武场内。
手握一杆红缨枪深深扎入木桩,上身布满汗珠,裸露的肌肉线条在阳光下如同刀刻。
尽管边关风沙磨砺多年,他的肤色依旧如冷玉般白皙。
“侯爷!出大事了!”赵闯飞奔而来,怒气冲冲。
“北狄人打过来了?”谢洵头也不回,声音平静。
“比这严重千百倍!”赵闯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太后…太后给您指婚了!”
谢洵拔枪的手微微一顿:“谁家?”
“就是那个被退婚的慕容大姑娘!”赵闯气得浑身发抖,“满京城都知道那是个骄奢淫逸的主,太后这是存心要羞辱您啊!”
练武场瞬间死寂,所有亲兵都屏住呼吸。
谢洵却突然轻笑一声,将长枪掷给亲卫:“接了,回禀宫里,臣…谢太后恩典。”
“侯爷!”赵闯急得直跺脚,“您真要娶那个…”
“不过是个摆设”,谢洵打断他,眸色深沉如墨,“没有她,也会有别人。”
他转身时,玄色披风在空中划出凌厉弧度:“你先前不是劝我纳慕容家姑娘?”
“那能一样吗!”赵闯急道,“属下的意思是纳妾!您的正室夫人该是知书达理的世家贵女,怎能是…”
“够了”,谢洵声音骤冷,“传令边关,再调三千精锐驻守黑水关。”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太后既有闲心操心本侯婚事,想必是边关…太平太久了。”
“至于慕容大姑娘——”,谢洵突然驻足,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既然她会是侯府主母,你们需敬重三分,若让本侯听见半句闲言碎语…”
他的目光在赵闯身上停留片刻:“军法处置。”
“属下…遵命”,赵闯低头抱拳,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 …
太后要赐婚的消息像是长了腿一般,传入了慕容府。
王氏不知道从何处得到消息,说是太后要将自家女儿赐婚给镇北侯,这些日子高兴地像是自己新婚。
这日,既不是逢年过节,也没什么重要事情,王氏却特意喊上了慕容温婉一起吃饭。
饭桌上,慕容华眉头紧锁:“你确定?”
“老爷,千真万确!”
王氏捏着绣帕,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喜气,“太后母家陈家透的消息,这还能有假?”
她得意地拍了拍慕容嫣儿的手背,“我们嫣儿就是有福气,转眼就要当上镇北侯夫人了。”
王氏挑衅般瞥了眼安静用膳的慕容温婉,全然没注意到自己女儿瞬间惨白的脸色。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慕容温婉也惊讶了一下。
虽说镇北侯年近二十五,却是实打实的朝廷重臣,怎会娶商户之女?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慕容嫣儿一反常态的表情,这个平日里连穷书生都要抢的妹妹,此刻竟不见半点喜色。
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