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
慕容温婉嗓音发紧,“若您没有吩咐,我这就……”
“很赶时间?”谢洵依旧没抬眼,刀尖在佛珠上刻出细碎金芒。
“也、也不是……”
“若是着急——,他忽然手腕一翻,刀光闪过她眼前,“本侯可以送你去下面等。”
慕容温婉倏然屏息。
他什么意思?
等等!谢洵抬头的瞬间,她便注意到他了,这张脸…不就是他穿越来的那天,随手拉住,睡了的男人?
所以,她,睡了,镇北侯?!
那个嗜杀成性的镇北侯!
她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完了…
旁边侍卫见慕容温婉愣在原地,以为她不懂自家侯爷的话,好心解释:“姑娘,下面是指阎罗殿。”
可是,现在不是“下面不下面”的问题了,是…她一定不能让镇北侯知道,她就是那个睡了他的人!
慕容温婉微微抬头瞥了谢洵一眼,再低头,再微微抬头瞥谢洵,三次罢,她确定谢洵没认出自己。
像是脱力般,卸下一口气。
但在周围人看来,这个胆大的女人对着他们侯爷,连翻了三个白眼,最后一脸“也有这样”的表情。
嚣张!
慕容温婉很不理解,为何她就叹了一口气,就被人捆住双手按在石墩上了?
看到他们完全不顾及自己,开始处理叛徒,慕容温婉终于绝望地闭上了眼。
“唔……”,地上血泊里的男子突然发出微弱呻吟,染血的手指动了动。
“醒了?”谢洵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暗九艰难地抬起头,喉间涌出的鲜血让他说话都带着气泡音:“侯…侯爷……”
“暗九”,谢洵玄色锦靴碾过地上未干的血迹,“你七岁入暗卫营,跟在我身边十年了吧?”
“属下…罪该万死……”
暗九每说一个字,胸口就涌出更多鲜血。
他断断续续地将这些日子做过的事全盘托出,包括太后如何用他唯一的亲人相要挟,他又是怎样把小皇子藏在京郊的农户家里。
被绑住的慕容温婉攥紧了手指,这些宫闱秘闻听得她脊背发凉。
她不过是个误入的小可怜罢了,怎就撞见这等要命的事?
谢洵忽然转头,凌厉的凤眸扫过她惊惶的脸。
慕容温婉立刻低头,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别看我,别看我,我什么也没听到…”
暗九嘶哑的声音又传来:“小主子…被藏在杨柳村的李姓农家…可等我再去时…人已经……”
“废物。”
谢洵突然拔剑,寒光闪过时慕容温婉下意识闭眼。
再睁开时,暗九心口已多了个血窟窿。
“念在主仆一场。”
谢洵甩去剑上血珠,语气平静得可怕,“本侯亲自送你上路。”
暗九涣散的瞳孔里竟浮现解脱之色。
他蠕动着染血的唇:“若是…找到小主子…侯爷能否…给属下…点支往生烛……”
谢洵眉头微蹙:“还有何遗愿?一并说了。”
“求您…告诉小主子…”,暗九气息越来越弱,“暗九…对不起他……”
寒风卷着血腥味掠过庭院。
良久,谢洵才冷声道:“允了。”
暗九嘴角扯出个释然的弧度,终于永远闭上了眼睛。
叛徒的血还未干透,慕容温婉就感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是轮到她了吗?
果然,谢洵缓缓起身,玄色衣袍上未干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暗红。
他一步步朝她走来,靴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你来此处有何目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慕容温婉后背紧贴着廊柱,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侯、侯爷,我不是什么探子刺客,我是被人追杀,误打误撞逃到这里的。”
“误打误撞?”谢洵挑眉,薄唇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显然半个字都不信。
“真的只是巧合!”她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狠掐了一把,杏眼里瞬间泛起水光,“侯爷,信我。”
“我真的是误打误撞。”
“侯爷”,侍卫突然上前,呈上一支泛着幽蓝寒光的袖箭,“这箭上淬了毒。”
那是方才搜身时从她袖中摸出来的。
谢洵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支毒箭,凤眸危险地眯起:“解释。”
“为了自保嘛…”
慕容温婉缩了缩脖子,声音越来越小,“我…我比较惜命。”
说完还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发间珠钗跟着晃了晃。
这时侍卫又哗啦一声抖开她的包袱,袖箭、毒瓶、解药叮叮当当滚了一地,最底下还压着几个装着香料的小瓷瓶。
谢洵忽然低笑出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慕容姑娘出门,倒是准备周全。”
“我对吃的要求比较高…”,她小声嘀咕,“出门在外,总不能亏待了自己…”
“本侯问的是这个吗?”谢洵指尖轻叩腰间刀柄,那柄刚取了暗九性命的佩刀还在滴血。
那他问的是什么啊?请直说好不好?自己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慕容温婉盯着他抚过刀鞘的修长手指,喉头发紧。
那把刀…就是方才了结了暗九的那把刀吧?
会不会也…这样了结她的生命?
“侯爷!”她突然大喊出声。
在谢洵微怔的瞬间,她急声道:“您这刀还没擦干净!万一、万一我染上破伤风怎么办?”
夜风骤停,满院死寂。
谢洵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又沉了几分,修长的手指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慕容温婉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用半侧身躯撞了他的手,硬生生把出鞘三寸的寒刃按了回去。
“我有钱!!”她几乎是喊出来的,“我有很多很多钱…”
谢洵的动作一顿,随即轻笑道:“本侯会缺钱?”
慕容温婉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细白的脖颈上沁出细汗:“我在江南有十二处铺面,在京城有六处宅院,若侯爷肯放我一马,我愿拿出五成…不,六成产业捐作军需,供边疆将士使用。”
“九成。”谢洵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
“八成!!”她急得眼眶都红了。
至少给她留点嫁妆本啊!
“成交。”
谢洵转头,漫不经心地吩咐:“处理一下。”
处理?处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