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只能命令鬼,不能命令活人。
由李全山代打耳光。
啪!啪!
两人一鬼在扇巴掌。
江榆去每间卧室看看,刚踏入一间房,发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不是李全山的。
这间房宽敞明亮,中间摆着2米大床,被子叠的整齐,床头一堆玩具,粉色小猪、黄色耗子、哥斯拉……
正对床的墙壁挂着一张合照,三人笑容灿烂,合照中没有李秋月。
这两人是爱儿子的好父母。
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幸福,福中含毒。
江榆停在书桌前,拉了拉抽屉。
上了锁,拉不开。
气息从这里散发出来,里面有秘密。
江榆不会开锁。
她找了把剪刀,蛮力开锁。
抽屉里是一尊木雕像,五官扭曲怪异,眼珠子凸出,嘴巴张的巨大,舌头微卷。
一入手,阴冷感沿指尖传遍全身。
江榆认出雕刻用的木是槐木。
槐木属于五阴之木,鬼喜欢藏身在内。
这是什么东西?
江榆将槐木雕像翻来翻去,不知碰到哪,底部渗出猩红汁液。
她嫌弃地甩手,拍了张照片发给爷爷。
爷爷最爱这种诡异的东西,他知道怎么处理。
天空比刚才暗沉,江榆转头,窗户上映出模糊的人影,缓缓晃动。
客厅响起尖叫声。
“啊啊啊!!”
“你回来了!你为什么要回来!”
“走开!走开!!”
地面多了一道影子,五指掐住黄娟慧的脖子,声音嘶哑难听。
“王奇呢?”
“王奇在哪?!”
黄娟慧两边脸肿胀,呼吸越发急促。
李大宝在一旁拍手,“嘻嘻,嘻嘻。”
李全山高喊:“无常大人,她来了!”
那影子愣了下,“无常是谁?”
一个在哭,一个在笑,一个在躲,场面混乱极了。
江榆从卧室出来,“李秋月。”
李秋月双眼赤红,“你是谁?和王奇一伙的?”
江榆淡淡道:“李秋月,我是无常,我来送你上路。”
李全山附和,“她早死了,快收了她。”
听到“死”字,李秋月身上阴气暴涨,她丢下黄娟慧。
“我记得,我是死了。”
江榆直接问:“谁杀了你?”
“是是……”李秋月抓着脑袋,迟迟没开口。
李全山缩在角落,语气突然变温柔,“宝贝女儿,王奇杀了你,你要找王奇报仇,他被警察抓走了,你去警局找他……”
李秋月表情痛苦,脑子闪过死前的画面。
王奇下班回家,嫌弃家太小,饭菜不好吃,在饭桌上怒骂黄娟慧。
黄娟慧低头抹眼泪,她站出来拉架。
王奇面色狰狞,拿起绳子套在她脖子上,“既然发现了,你去死吧!”
李秋月嘴巴张开,急促地抽气。
“是王奇杀了我。”
“我来找王奇。”
李全山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他极快调整好表情,大骂王奇。
“无常大人,都是王奇搞的鬼,他杀了秋月,把幸福的一家拆散了。”
“您去收了王奇。”
江榆反手敲他脑壳,“我先收了你!”
这一敲,李全山的魂体又散了几分。
他两眼一黑,栽倒在地上。
耳边总算清净,江榆开始分析。
李全山说王奇是凶手,李秋月也说王奇是凶手。
很明显,李全山在说谎。
四选一。
按照逻辑,先排除王奇。
按照感觉,再排除黄娟慧。
然后……不想再思考。
动脑筋应该交给警察,她只负责送送送。
江榆终于想起霍随。
唉,这么大个人呢?
此时,霍随还躺在地上。
“……”
忘了叫醒大怨种霍随。
江榆无奈叹气,走向李秋月。
“你的记忆有问题。”
李秋月垂下脑袋,身上多出恐怖的伤,脖子断了一半,仿佛就要掉下来。
鬼魂一受刺激,便会出现死前的惨状。
江榆将手放在她头顶,厉声命令,“集中精神,把你的记忆找回来!”
光晕笼罩全身,李秋月脑中有根线断了,所有记忆碎片重新组合,变成一张张熟悉的画面。
李秋月出生在一座小镇,十岁前父母很爱她。
母亲有时抱怨,“我生你的时候伤了身体,如果你有个弟弟妹妹就好了,一个人太孤单,两三个孩子能相互陪伴。”
李秋月想说她并不孤单,看见母亲满脸期待,她还是没说。
过了些日子,母亲如愿以偿怀孕,她依然不高兴。
李秋月不懂,跟着父母去了许多医院。
医院到处充满了孩子的哭声,特别恐怖。
医生说:“胎儿有基因缺陷,建议终止妊娠。”
父亲和母亲讨论一宿,决定留下来。
弟弟一出生与别人不同,他总是流口水,五岁了都不会说话,只会啊啊啊。
父母辞了工作,四处借钱给他治病。
钱花光了,人还是傻。
父亲成了无赖混混,每天除了喝酒就是睡觉,某次喝醉,跳河里淹死了。
母亲总说:“秋月,我们一家全靠你。大宝是你弟弟,血浓于水,你要照顾他一辈子的,帮他娶媳妇,帮老李家传宗接代。”
李秋月虽不认同她的话,但赚的钱全交给母亲,花在弟弟身上。
如果她不管,母亲和弟弟将冻死在街头。
他们是亲人,她干不出抛弃亲人的事。
李秋月在打工时,遇到了王奇。
两人一见钟情,很快谈婚论嫁。
领证前,李秋月说了家里的情况。
“我有一个傻弟弟和没文化的妈妈,结婚后我想把他们接过来照顾。”
王奇说:“结了婚,你的妈妈就是我妈妈,你的弟弟就是我弟弟,照顾亲人理所应当,我当然同意。”
李秋月非常感动,暗自发誓以后好好对王奇,她的丈夫。
装修完婚房,李秋月把母亲和弟弟接过来,嘱咐他们没事别出去。
一开始,四人相处还算融洽。
弟弟大病一场变得更傻,经常像狗一样在沙发撒尿,夜晚大喊大叫。
李秋月十分生气。
王奇说:“他脑袋结构不一样,我们要教他,越气越没用。”
王奇耐心教导,真的教会了弟弟。
本以为母亲和弟弟会感谢,每到傍晚他们却诡异地看着王奇。
为什么要看王奇?
不止这样,隔壁房间半夜响起奇怪的交谈声,笑声。
弟弟一个人住,他在跟谁说话?
母亲面对墙壁,目光穿过空气,眼神透着欣喜、怀恋、少女的娇羞。
那里有什么?
他们是不是都疯了?!
王奇也疯了,原本温文尔雅的他变得痴呆,崩溃地大喊大叫。
楼下邻居投诉过几次。
李秋月也快疯了,她整日睡不好觉,听到一点动静就害怕。
这天,她又听到隔壁房间有笑声。
“快了,嘻嘻嘻嘻……”
李秋月受不了,冲到隔壁。
靠近门口,她听见。
“王奇快死了,还要继续吗?”
“死了就死了,死了找下一个。”
“嘻嘻,姐姐,好吃。”
“下一个选择李秋月,反正她愚蠢至极,要她干什么就干什么。”
一个是母亲的声音,一个是弟弟的声音,还有一个是谁。
李秋月脑子嗡嗡叫,想知道真相。
她打开门冲进去,质问:“我要睡觉,你们吵什么……”
李秋月看见了永远不想见到的人。
李全山怎么还活着?!
父亲早死了!
“她看见了。”
“精神崩溃或者体弱的人容易看见鬼,不是什么大事。”
三张脸同时转过来,目光阴冷。
李秋月抓了抓头发,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
“你们怎么回事……爸是怎么回事……王奇又是怎么回事?”
李大宝嘴角咧到耳根,天真地说出残忍的真相。
“我说,王奇,爸弄死他。”
李秋月只听懂了“死”字,她头痛的厉害,脑子糊成一团。
她喃喃道:“王奇对你们这么好……”
“他真那么好,怎么不把命给大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