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信件是……”
舒楹蹙着眉,将头发上插的发簪拔了下来,轻轻挑开了上面的火漆印。
展开来逐字逐句阅读,发现这些信全都是舒学诚这个大伯亲笔写下的。
而里面写的内容,更是让她不寒而栗。
她之前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父母都已经低调做人了,却还是会几次三番的被人盯上。
她猜到了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搞鬼,却没猜到,对方居然会是自家的亲戚。
她只觉得喉咙堵的厉害,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这口气。
原本想要一气之下,把那些所谓的“禁书”丢在舒学诚家里。
这样就可以给他扣一顶“明知故犯、宣扬封建迷信”的大帽子。
这样一来,舒学诚在监狱里的日子,肯定就好不了。
但舒楹不是容易冲动的人,很快冷静下来,又觉得这样不妥。
她收藏的那些所谓“禁书”,都是在各个领域最顶尖的专业书籍。
不仅有医学,甚至还有很多从古时候流传下来的古籍。
其中有一些关于风水之类的,更是因为前些年的战火,直接成了孤本,甚至还有和历史事件有关的。
除了舒楹这里的,在外界就再也找不到了。
她知道这些书在历史研究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
舒学诚不过是一条贱命,完全不值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收拾他。
她还想起了当时跟自己一起下放的朋友,翁兰蕙。
翁兰蕙家里现在的条件不太好,但祖上特别阔绰,是曾经延续过上百年的书香世家。
保存在她家的古籍,加起来甚至能有足足一卡车。
不仅本本都是精品,甚至其中还有《永乐大典》手抄本、《国榷》、《注东坡先生诗》这种,舒楹以前只在书本上看到过的古籍。
她当时亲眼看着这些书被收走,知道这些夺走的人绝对不可能知道它们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把它们全部都付之一炬。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在,舒楹现在才会特别的小心。
她一定要保住自己藏在空间里面的那些孤本,绝对不能够再让同样的悲剧发生了。
舒学诚和这两口子从来都没什么本事,虽然都已经一大把岁数了,但脑子里装的都是屎。
他们一直以来全靠吸家里的血过活,把自己喂得满肚子肥油。
现在舒家倒了,他们没有了可以依靠的对象,也失去了家里那所有的财宝,算是彻底完了。
这两口子也干不出什么好事来,不管是把他们抓进去,让他们蹲一辈子的大牢。
还是等这场浩劫结束之后,他们的罪行被赦免,重新获得自由。
他们的日子,肯定也都好不到哪去。
舒学诚和高洁都是养尊处优的人,一点生活能力都没有。
就算是被逼上了绝境,他们也真不一定能够拉下这个脸来,放下过往靠打工生活。
他遭报应,也是活该。
舒楹伸手轻抚着胸口,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在大仇未报之前,她一定要学会沉得住气。
她是肯定会比舒学诚和高洁活的更久的。
以后有的是机会,亲眼看到他们一家子的惨样。
时间差不多,东西也都收完了,最后检查了一遍没有遗漏,舒楹便打算打道回府。
刚走出门,便听见一阵发动机的声音由远及近。
舒楹下意识转头看过去,收垃圾的师傅坐在驾驶室里,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握着方向盘,一边散漫的打哈欠,驱动着车子慢悠悠的往前走。
这样的场景舒楹见了许多年,收垃圾的师傅每天定点会到这儿来,早上是钱师傅,晚上是李师傅。
一开始是人力推着两轮的木板车来收,后来用马拉着更大一些的四轮木板车,这两年又新研究出这种专门用来收垃圾的垃圾车。
这工作对于收垃圾的师傅来说已经不新鲜,因为收垃圾的时间固定,换了汽车以后,这工作更不用怎么费心,每天收垃圾如散步一般,每天只要开着车出来就行。
因此收垃圾的师傅也越发懒散,有时走路连人都懒得看。
汽车喇叭太响,这一片住的又几乎都是有钱人,房子最次也是独栋的小洋房,环境的要求极高。
收垃圾的师傅便干脆在垃圾车上准备了个铃铛,每次过来收垃圾都会拴在后视镜上,走起路来会叮叮当当的响。
居民每天会主动将垃圾准备好,等车走到自家门口,听见铃铛声,就会立刻出来,直接将垃圾扔进去。
车子一边走,他们一边扔。
因为车速慢,所以几乎不用停,除非有大件的垃圾需要扔。
垃圾车越走越近,到街口附近,有居民开口叫住他。
“黄师傅,你等一下嘞!我们家垃圾比较多,不太好搬的!”
黄师傅难得睁开懒洋洋的眯缝眼,扭头看了看。
不光是刚刚喊话的孙太太,旁边几户人家门口,都站着拎着大袋子,准备扔垃圾的人。
黄师傅皱皱眉。
“行行行,我去旁边抽个烟,你们手脚麻利一点。”
一边说一边拿起烟枪,将垃圾车熄火,推开车门跳下去,一边往旁边走,一边嘟囔。
“今天怎么都这么多垃圾……”
说完往不远处的墙角一蹲,孙太太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见黄师傅面朝着垃圾车这边,有些不自然的舔了舔嘴唇,赶紧用手肘碰了碰自家男人,皱着眉示意。
孙太太的先生立刻会意,赶紧走向黄师傅,客气的笑着走过去和他讲话,刚好挡住黄师傅看向垃圾车的视角。
黄师傅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他在这一片收垃圾也有些年头了,这些有钱人虽然平时也客客气气的,但从来也没这么热情过,更别说靠过来和他说话了。
毕竟他是个收垃圾的,整天和垃圾混在一起身上毕竟有些味。
黄师傅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天。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景象落在舒楹眼里,同样奇怪。
这些人,怎么鬼鬼祟祟的?
舒楹眯了眯眼,停住了准备离开的脚步,转而退回门去,站在门洞里不动声色的望着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