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青榆睁开眼时,床榻的另一侧已经空了。
锦被上残留的温度告诉她,南宫望刚刚离开不久。
青榆伸手抚过那处凹陷,指尖触到一丝暖意,又迅速缩回。
昨夜,南宫望确实如传言中不近女色,连她的衣带都未解开,只是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了句“睡吧”便再无动作。
青榆闭上眼睛,回忆起自己撩拨南宫望时的尴尬情形,以及最后南宫望拥她入眠时的姿态,清冷的双颊不禁渐渐染红。
昨夜,无论自己如何勾引,南宫望到底也没有同自己欢好。
就好像他对自己没有一丁点儿兴趣似的。
既然如此,当初,他为何又要向李偃索要自己呢?
青榆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色渐渐亮起,淡青色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床前投下斑驳的影子。
而后,便撑起身子想要下榻穿衣。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姑娘醒了?”
一个梳着双鬟的侍女,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捧着鎏金铜盆,“奴婢叫悦然,是大人吩咐来伺候姑娘的。”
青榆撑起身子,丝被滑落,露出只着纱衣的身子。
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尴尬地朝向悦然微微颔首。
“悦然姑娘,请问…大人呢?”
青榆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哑。
悦然拧了帕子递过来,轻声道:
“大人寅时就去上朝了。临走前特意嘱咐,不许吵醒姑娘,让姑娘睡到自然醒。”
她顿了顿,嘴角露出掩不住的笑意,“大人还命厨房备了雪莲燕窝粥,说是给姑娘补身子用。”
青榆接过帕子擦脸,温热的水汽氤氲在脸上,却驱不散心头的困惑。
她是建安王府送来的侍妾,说白了就是一件政治礼物,南宫望为何如此再三优待?
“姑娘要现在起身吗?罗萱姑娘说,今日上午,先命管家带姑娘熟悉熟悉府里。”
悦然说罢,对上青榆略带困惑的眼神,笑着补充道:
“罗萱姑娘是专门服侍大人的一等婢女。”
青榆听了点点头,道了句“劳烦”,便起身梳洗换衣。
许是躺的有些久了,又或是断脉散伤了根本,她蓦然一站立时,竟然觉得头晕目眩。
好在她多年锻炼出来的忍耐力俱佳,捏紧拳头晃了晃头,驱赶走那阵眩晕。
悦然取来一件藕荷色罗裙,料子是上好的云锦,袖口绣着精致的缠枝纹。
青榆此前从未穿过这么好的衣衫。
此时,又走过来另外两个婢女,要服侍她穿衣,做了九年暗卫的青榆,很不习惯别人靠近她的身体。
她原本想要拒绝,但一想到自己如今的侍妾身份,再一想到这是南宫望的安排。
到底也是没有说什么,只伸直胳膊,任其将那件轻柔的衣衫穿在自己的身上。
而后,青榆又坐在了镜台前,任由悦然为她梳妆。
她缓缓抬起眼眸,只见铜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却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青榆做暗卫时,总是时间紧任务重,王府之中,仅她自己一个女暗卫,所以,她能与王府其他三个侍女共住一间屋子。
那间屋子里,又只有那么一个小小的镜台。
所以,青榆除了简单的梳洗外,她很少像其他女子那样对镜自照。
此刻,她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禁想起前夜被废武功前,李偃说过的话。
“你生得容色动人,气韵天成。就连那个不近女色的南宫望见了你也破了戒,待到将你送去南宫府后,你可要好好侍奉他,为本王解忧。”
“姑娘可是真好看呀。”
悦然由衷地赞叹道。
她为青榆轻施脂粉,绾好发髻后,又插上一支羊脂玉簪,“这簪子是大人今早特意留下的,说是给姑娘戴着玩。”
青榆打眼一望,那簪子通体莹白,顶端竟然雕着一支遨游九霄的凤凰,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珍品。
好看是好看,只不过,以她的身份佩戴,到底是逾矩了。
青榆垂下眼睫,启唇道:“这簪子太贵重了,我戴怕是不合适吧……”
“姑娘快别这么说。”悦然急道,“大人最不喜人违逆他的意思。再说…”她压低声音,“这南宫府里从未有女眷得过大人这般厚待呢。”
青榆听罢,眼眸低垂,愈发搞不懂对她打的什么算盘。
难道说…这南宫望对她…不,不可能。
她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枚建安王安插在权臣身边的棋子。
南宫望纵横捭阖,宦场沉浮多年,不可能看不明白这种低端的手段。
又或者,他是想用这些恩惠诱使自己反水?
……
青榆越想越头疼。
看来,这次的任务的确上了难度啊。
青榆梳洗完毕,悦然便引着她出了房门。
青榆这才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座独立的小院,四方庄严周正,布置井然有序,院中没有花树,只栽着几参天梧桐,正值早春,还没有完全抽出新叶,顶端的细枝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回廊下站着两名侍女,见她出来齐齐行礼,口称“姑娘”。
“这是大人的居住的‘枕霞阁’。”悦然对着青榆解释道,
“这里以前从没有姑娘住过,那些珠帘绣枕,铜镜瓶炉,都是大人昨日亲自命人收拾出来的。”
青榆指尖掐入掌心。
太反常了。
按规矩,侍妾除了侍寝之外,应该住在偏远的院落,哪有为其专门收整主院的道理?
穿过几道月亮门,迎面走来一位五十余岁的男子,面容肃穆,衣着却极为考究。
“姑娘,这是府里的林管家。”碧桃小声提醒。
青榆刚要抱拳行礼,林管家已经躬身下去:
“姑娘折煞老奴了。大人吩咐,姑娘在府中一切自由,不必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