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别尘的额头青筋迭凸,修长的右手狠狠捏住了沈幼烟白嫩纤细的脖颈,拖着她往前走。
沈幼烟被掐得几乎窒息,她拼命挣扎,大力撕扯陆别尘的胳膊,身上的湿衣服在地上蹬出一串长长的水痕。
朝飞忙上前阻止,“世子爷,夫人落水刚被救上来,本就身子不适,你这样会掐死夫人的……”
陆别尘猛然回头,浑身杀气,“滚!”
朝飞讪讪不敢再上前。
陆别尘把沈幼烟拖进船里的厢房,一把摔在地上,咬牙切齿道:“你今日诬陷瑶瑶不成,居然趁我不在把瑶瑶拉下了水,她被救上来后生死不明,你满意了吗!”
“沈幼烟,你现在怎么会恶毒到这种程度!”
沈幼烟的衣裳还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本就浑身生寒,右腿因泡了湖水格外刺疼,忽然被摔倒在地上,她疼得浑身发抖,抱着自己的双腿用力蜷曲起来,鬓角涔涔出汗。
“不是我……是云瑶拖我下水的……”她的喉咙如滚了沙砾,嘶哑严重,干疼得无法吞咽口水。
“她不会死的,既然推我下水,她肯定事先安排好了一切……”
陆别尘冷笑连连,“今日出来之前她根本不知道我会带你一起游湖,哪来的机会找人安排一切?”
“所有人都听到瑶瑶落水前大声求你说不要,证据确凿,你还要如何狡辩?”
“你怎么不说瑶瑶和崔景修是一伙的,崔景修负责引走我,瑶瑶负责污蔑你……”
沈幼烟情急之下伸手抓住陆别尘的锦袍衣角,“崔……崔景修穿的是那双绣鹦鹉纹的鞋子……他就是法音寺那个说话的人……”
“你去找他,我……我怕他戕害你,想去找你……云瑶得知后,故意把我拉下水……她和崔景修是一伙的……”
艰难说完这些,她疼得浑身冒冷汗,嗓子里疼痛难耐。
陆别尘居高临下注视着她,一张脸说不出得森冷诡异。
“沈幼烟,我去崔景修的船上,清楚地看到他今晚穿的是一双没有任何花纹的黑色皂靴。他是个双腿残疾之人,自幼无法行走,莫说爬山去法音寺,就是站起来都不可能!”
“他是左丞相之子,也是我的好友,完全没有任何陷害我的理由。”
他蹲下身,直勾勾盯着沈幼烟的脸。
她浑身是水,因疼痛面色苍白,张嘴不停喘息,好似一只濒死的鱼。
“沈幼烟,你知道你现在让我多失望吗?”
他甩袖直起身,“来人!给夫人更衣,把她送回陆府,关进贯雪院,没我命令之前,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丫鬟进来服侍沈幼烟换了衣裳后,朝飞送沈幼烟回了陆府。
沈幼烟一路眼神空洞,直到再次站到贯雪院屋内,这才发现,绿锦并不在,她询问朝飞,绿锦去哪里了?
朝飞闷声回答:“绿锦姑娘坚持说您不可能陷害云姑娘,世子爷一怒之下让人把绿锦姑娘关起来了。”
“夫人,世子爷这会正在气头上,属下劝了几句也被训斥了。您别担心,等他消了气,肯定会放了绿锦姑娘。”
沈幼烟心如死灰,“我知道了。”
朝飞讪讪离开,沈幼烟如提线木偶,任由下人给自己洗漱更衣,躺到榻上后,眼泪不受控地往外流。
成亲至今的所有委屈、酸楚齐齐漫上心头。
三年了,她没能暖热陆别尘的心分毫,反而和他越走越远。
她一直视为心中神明的人,如今用冰冷如刀的眼神看着她,斥责她是毒妇。
她咬紧下唇,无声痛哭。
哭到筋疲力尽,披着衣裳起床,未惊动任何下人,独自点灯研墨,颤着手写下了和离书三个字。
*
此刻,玉马湖,花船。
云瑶迟迟不醒,郎中又来施针了,陆别尘在旁边蹙眉询问:“如何?”
郎中叹息一声,“陆大人,云姑娘溺水时间过长,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如今这般情况,即便清醒,也可能会神智受损。”
“你说什么?”陆别尘不敢相信,郎中幽幽道:“一旦神智受损便终身不可逆转,就是大罗神仙也没办法。”
陆别尘示意郎中先出去,他坐在榻边,望着云瑶昏迷的脸,面色郁沉。
朝飞回来后,见此情形,小心上前,“世子爷,属下已经把夫人送回去了。”
陆别尘抿唇不语,朝飞垂首站在了一侧。
许久后,陆别尘轻声张口,“你说她怎么会变得如此恶毒?”
“如果瑶瑶真的痴傻了,我以后下了黄泉要如何面对恩师?”
朝飞斟酌片刻,道:“世子爷,属下觉得落水这事可能有什么误会,夫人不是那种人。”
“就是因为她平时装得够委婉善良,我才被她骗了三年。”陆别尘面无表情。
朝飞不知如何回应这话,只好闭嘴不言。
“陆兄!”白宿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陆别尘蹙了蹙眉,起身走到门边,只见白宿带着一个长相俏丽的年轻女子乘船过来了。
“陆兄,这是丽娘,我今日约她来游船,刚才过来时丽娘说她救了一个落水的夫人,我询问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嫂子,特地来问问情况如何了?”
“阿烟已经没事了,只是受了点惊吓,我让人把她先送回府了。”
陆别尘猜想这个丽娘应该就是白宿追求的寡妇,他对着丽娘拱拱手,“多谢丽娘姑娘救了拙荆。”
丽娘捂嘴笑了起来,“陆大人客气了。”
白宿又和陆别尘寒暄几句,便继续陪着丽娘去游湖了。
丽娘回到船舱内,很是不解,“公子,你明知道沈姑娘被送回府了,你为何非要多此一举,去陆别尘面前露脸?”
白宿悠然坐在椅子上,“不是我去露脸,是让你露脸。只有陆别尘知道你是谁,你以后才能光明正大和阿烟成为好友。”
远处,崔景修正坐在花船里慢悠悠饮茶。
仆人上前躬身汇报:“公子,一切顺利,云姑娘清醒后会直接变成痴儿。”
崔景修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白玉茶盏的边缘,“等她醒了,想办法给她传个信,年底之前我必须要拿到东西。否则,她女儿性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