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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13:财富尽头,一张死亡判决书

他刚砸了五个亿,把老家那片荒地硬生生,捣鼓成了“文化生态小镇”,请了全国顶尖的设计院,建了三条民俗街,还从央视春晚请来了退休的戏曲名角当代言人。

整个小镇一夜之间挂满了红灯笼,锣鼓喧天,彩旗飘扬。

有人摇头:这老唐疯了吧?明明手里捏着金融、地产、旅游三条命脉,竟然突然转身去搞“非遗传承”,一副“富豪修行、临终还愿”的德行。

他倒是看得开,说:“人嘛,不能光赚钱,总得讲点缘法。”

谁也没想到,

这“缘法”来得这么快——体检报告出来,

三个字:癌,晚期。

给他看报告的主任医师说话都自带回音:“建议尽快手术,同时……做好心理准备。”

秘书吓傻,家属慌了,公司那帮股东们连夜召开紧急秘密会议,一个个表面上痛心疾首,暗地里一边假装抹眼泪,一边飞快地在心里盘算:“卧槽!这位爷要是真倒了,他留下这泼天的家产和烂摊子,谁能接得住啊?!”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唐和尚本人呢,只是拿着那张布满了阴影和标记的CT片子,对着灯光仔仔细细看了足足五分钟。

全程没说一句话,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是他年轻时在猪肉摊前,仔细观察一块五花肉的肥瘦纹理,精确计算下刀时,应该往哪个方向再倾斜零点一毫米的神情。

“(不治疗的话)还能活多久?”他问。

“这个……很难说。

如果放弃治疗,或者治疗效果不理想的话,

可能……乐观估计,大概一年左右。”

“行。”

他点点头,是听到一份合同的交付期,

“一年够了,我还有几个项目,收个尾,来得及。”

当晚,他就让秘书把所有高管叫到家里。

一帮人穿得人模狗样,进门却个个是等着挨宰的小鸡崽。

有人盘算怎么挖公司,有人盘算怎么保命。

唐和尚坐在太师椅上,保温杯一放。

第一句话直接把所有人灵魂踹出体外:“我得癌了,你们都给我做好心理准备,准备好接住我这把随时可能摔下来的老骨头,以及我身后的烂摊子。”

没人笑,也没人敢哭。

他环顾一圈,眯着眼,语气淡淡:“有话就说吧,想捞好处的,想分蛋糕的,现在说,别等我咽气那天跑来做戏。”

之后的每一天,都是一场“断舍离式的大审判”。

14:认命:菜市场的最后一餐

第一周,

他把“和尚信贷”里所有超过三个月未还款的老客户,一一叫来谈话。

有个老板跪地哀求:“唐哥,给我三个月,我一定翻盘!”

他笑了笑,眼里没怒也没怜悯,只说了句:“我没三个月。”

第二周,

他把账本封了一摞,打了个越洋电话给女儿。

她是他唯一的孩子,妈又死的早,一个人在伯克利念经济学,朋友圈里晒的是画展、咖啡和山景,不太说中文,平时连年夜饭都嫌“油烟重”。

他一直觉得,这孩子随她妈,冷、净、又带点让人摸不透的傲气。

第三周,

他终于去了医院——不是去治病,是去谈条件:“钱我不是没有,丑话说在前面,别到时候看我快不行了,

就给我整什么插满管子、人工呼吸机续命的抢救戏码。

老子,我这辈子活得够本了,不想最后变成你们医学教材里,某个苟延残喘的失败案例。”

第四周,他偷偷去了趟菜市场。

那是他年轻时起家的地方,踩着泥水、挤着大棚,抬眼就是飞来飞去的苍蝇,低头是一筐筐待价的白菜。如今早改造得窗明几净,扫码枪比人声响得还勤快。

可唐和尚一走进去,鼻腔里就满是记忆的味道,连那股腌萝卜的酸味都是旧债翻涌。

他没带秘书,也没让司机跟着,就一身病服套风衣,慢慢晃到最角落那家卤肉摊前。

“还做不?”他问。

摊主抬头一看,愣了半天,才试探着喊:“唐……唐哥?”

“来一块最肥的,别挑,带皮,带油花。”

摊主一激动,手都抖了:“您这身子,能吃么?”

“我吃一口,命就短一秒,那就让它短。别管我。”

他坐在摊子边的小塑料凳上,手里捧着那碗热腾腾的卤肉饭,

低头第一口,嚼得极慢,这是在细细咀嚼某段人生的报应。

卤汁腻得发亮,肥肉在嘴里绵得快要化掉。

他却突然咳了两声,眼眶就红了。

没人敢靠近,看热闹的都安静了。

他那身打得褶子的病服在灯下反着光,仿佛某种临时的披挂,而那张平日里谈亿为单位的脸,此刻皱得如风干的老橘皮,一点点褪去神采,只剩苍凉。

“我小时候啊,”

他喃喃自语,“就爱吃这个。

一块五一两,老周记的牌子,那会儿觉得,一口肥肉下肚,天底下就没过不去的事。”

“那你现在还觉得呢?”摊主问。

他没吭声,只是低头,

把最后一块肉塞进嘴里,闭着眼,依稀在告别什么。

几秒后,他缓缓起身,手里空碗递回去:

“好吃,以后少放盐。”

转身走得很慢,路灯把他身影拉得细长,仿佛一条正在被慢慢裁剪的人生布条,一刀一刀,剪去过去,留下未来不多的余地。

他拒绝VIP病房,选了个最普通的单间。

护士不理解,悄悄议论:

“听说这老头是个大老板,怎么连氧气管都不装?”

没人知道,他不是抠门,也不是故作清高。

他是真的,––认命了。

他如同一个在病房里办公的老会计,左手点滴,右手盖章,一笔一笔地交代完他这辈子的账。

有时刷刷抖音,哪家企业又暴雷了,他嘴角一挑:“你们也该进来歇歇了。”

他在病房里办公,左手点滴,右手盖章,一笔一笔地交代完这辈子的账。

有时刷着抖音,看到哪家企业又暴雷了,嘴角一挑:“你们也该进来歇歇了。”

他这一生,流血流汗,从不掉泪。

唯一一次被护士撞见落泪,是一个瓢泼大雨的深夜。

他不知怎么撑着虚弱的身体,独自爬上住院楼天台。

望着楼下被雨水模糊的万家灯火,他对着空气,也可能是对着自己,低声说:“挣了这么多钱……到头来,连多一口气都换不来……想想,也挺他妈公平的。”

说完双眼宛若两口深井,无声无波。

癌细胞不认你是董事长,也不管你有没有上市。

它来时不敲门,不打招呼,一脚踹开你的胸腔,说:

“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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