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福回来的很快。
一进门,兰月便跪下请罪:
“侯爷,此事与夫人无关,是奴婢那表兄多次借奴婢银子不还,奴婢厌恶他,才故意让他去招惹方菡。”
早在江万妻女在侯府门前吵嚷之时便有下人将此事告知云窈。
云窈本要立即赶去处理,奈何刚出门便踩到石子滑倒在地,险些见红小产。
碧华院上下又是扶人又是请大夫,将她安顿好才得知江万妻女被康景同叫去前厅。
云窈心知大事不妙,将兰月唤到床边,许以重金让她揽下此事,并承诺事成之后便放了她的身契。
兰月答应了。
面对康景同冷然的神色,她壮着胆子俯身一拜。
“至于方菡,她占了属于夫人的位置,害夫人为此伤心,奴婢心疼夫人,想借此机会教训她一,呃——”
兰月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康景同掐住脖子提了起来,强烈的窒息感瞬间淹没了她。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方菡?”
康景同语气很淡。
话语中对方菡的维护之意却令兰月一愣。
她不敢仔细思考这代表着什么,匆忙掩去心中惊骇,抖着声音求饶。
“是,是,奴婢错了,求侯,侯爷饶命!”
侯爷虽喜怒无常,毫无仁慈之心,云窈却比他还要狠毒百倍。
去年有个丫鬟意图爬侯爷的床,云窈知道后生生将她手脚砍断扔去了乞丐窝。
她只能祈祷侯爷能看在云窈面子上不要再逼问她,若是她受不住折磨说出什么被云窈知道,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康景同面无表情,眼神却冷到吓人:“说实话,我饶你一命。”
兰月咽了咽口水,“真,真的,是奴婢……”
唰——
一截还在颤抖的右手掉在地上,鲜血霎时喷涌而出。
“啊——”江万妻女吓得面无人色,缩在一旁尖叫。
剧烈的痛意席卷全身,兰月险些晕过去,又生生痛醒。
康景同松开手,滴血的剑尖抵在她右手上,嗓音寒冷如冰,显然耐心已经告罄。
“说,还是不说?”
“奴婢说,奴婢说!”兰月眼泪狂流,终于崩溃。
“是夫人,是夫人让奴婢跟踪侯爷,见侯爷对方姑娘念念不忘,心生嫉恨,让奴婢指使表兄污了方,方姑娘清白!”
……
庆阳裹着满身风霜回到琴台巷,轻轻敲响卧房门扉。
昨日他奉世子之命送康景同回去,潜伏在侯府与江万妻子王氏里应外合,并趁机偷袭云窈,给王氏创造机会告状。
今早事情一了,他便立刻回来禀报。
听到声响,贺连迟缓缓掀开眼皮,眼底混沌转为清明。
垂眸看到窝在他怀里的方菡后,那抹清明又转为迷恋。
外面天刚破晓,方菡窝在他怀里,眼睫低垂,鼻息平稳,正睡的深沉。
想起昨晚她攀着他肩头娇声哭泣的模样,他心头像汪了一池春水。
微风轻拂,池水荡漾。
他忍不住抬起手描摹她的眉眼,一下又一下,直到门扉再次被敲响,才恋恋不舍起身去了书房。
“事情办的如何?”
“回世子,一切顺利。云窈被永庆侯责骂一顿关了起来,兰月被斩断一臂,发卖去荒蛮之地。”
贺连迟眉心皱了皱,不是很满意,“只是关起来?”
庆阳苦笑:“世子,永庆侯与那云窈情分甚浓,连老侯夫人都在她手底下吃了亏。”
言下之意,这个结果已算不错了。
贺连迟眸光深敛,指尖敲击桌案,须臾道:“你去买下兰月,仔细审问这些年云窈对方菡所做之事。”
这是心疼方姑娘,要为她主持公道了?
庆阳了然垂首:“是。”
“还有,陛下已下旨,这两日便着人送粮草去前线,你让暗卫营的人私下多盯着些。”
“粮草事关重大,莫要被朝中那些蛀虫借机钻空子。”
“属下遵命。”
贺连迟顿了顿,又道:“昨日我从康景同手中抢人,他不会善罢甘休。”
“近来又战事频发,为免多出波折,这两日便回吴州,你吩咐下去,让管事料理好一应杂事。”
庆阳一一应了,拱手退下。
推门出去,外头雪势转小,寒风却正猛烈,吹的人皮肤生疼。
他抖了抖盯梢时被雪水濡湿的衣衫,正思量买下兰月后如何审问之事,便被不知何时藏在廊下的人扯的一个趔趄。
“谁!”庆阳吓得拔刀砍去。
下一瞬看清是崔嬷嬷,又险险将刀收了回去,抹了把头上冷汗。
“嬷嬷?您老一大早的不睡觉躲这做甚?”
“庆阳。”崔嬷嬷拉住他袖子,脸色很严肃。
“你老实说,这几日你和林周跟着世子鬼鬼祟祟搞什么勾当,昨晚我给世子送参汤,暗卫营那几个混小子非不让我老婆子进去。”
那严防死守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世子在屋里藏什么人了呢。
崔嬷嬷双眼精光闪烁,一看就不好糊弄。
庆阳心里一咯噔。
他自小跟随世子,心知崔嬷嬷和王妃最固执守旧。
若让她知道世子撺掇永庆侯和离,还与方姑娘这般那般,指不定要怎么为难她。
万一王妃先入为主误会方姑娘,搅了世子姻缘,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嬷嬷您这是什么话。”想清楚利害,他忙拉着崔嬷嬷去一旁。
“您可是世子奶嬷嬷,除了王爷王妃,世子最看重的就是您老。”
“即便是真有事,也不敢瞒着您,更何况本来就没什么事。昨日谁拦您来着,您跟我说,我去教训他!”
崔嬷嬷哼一声推开他,“你甭给我戴高帽子,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去问世子了。”
问就问,只要别问他就行。
庆阳心里转了个弯,伸手朝崔嬷嬷身后一指:“世子?您怎么来了?”
“世子?哪儿呢?”崔嬷嬷信以为真,转头看去。
庆阳赶紧脚底抹油开溜。
崔嬷嬷气得啐了一口,“好你个庆阳!”
庆阳靠不住,又不好追问贺连迟,崔嬷嬷拧眉想了想,决定亲自去贺连迟院里瞧瞧。
趁暗卫换值,她使了点小手段,悄悄潜进院子里。
正巧几个丫鬟捧着漆纹木盘从外头进来,崔嬷嬷定睛一瞧,愣住了。
那木盘上竟是女子的衣衫首饰和胭脂水粉!
王府上下人人皆知,世子贺连迟不近女色,为何此处会有女子用的东西?
难不成世子突然开窍,在京中遇上知心人了?
哎呀这可太好了!
崔嬷嬷喜的见牙不见眼。
先前王妃总担忧世子不愿成亲,形单影只太过可怜。
若真是遇上知心人,便是不能生下子嗣,往后有人陪伴也好过世子独身一人孤单寂寞。
“贺连迟呢?”
崔嬷嬷正琢磨世子成亲时房里该用那对青玉鸳鸯还是那对红玉鸳鸯时,房中传来的熟悉嗓音突然惊雷般将她砸晕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