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兄早就说了你非池中物,还说你未来必定成就非凡、不可限量。啧啧啧,”姜文煜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摇头,满脸钦佩道,“我大兄这眼光还真是毒辣,看人那叫一个准。”
顾初听闻此言,不禁也怔了一下。她从来都未曾想过,自己在别人眼中竟是这般模样,就连她自己都不知晓未来会走向何方,而他又是从何处看出呢?
呵,顾初在心中暗自哂笑,他那恐怕只是随口乱说的场面话罢了,当不得真。
姜文煜突地眼睛一亮,紧接着眼珠一转,试探道:“小初初,你可愿跟我一同去帝都啊?”
“什么?”顾初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愕地看着姜文煜,仿佛在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
“你呀,总不能一辈子都窝在这小小村庄里,埋没了自己的才华吧。跟我去帝都吧,”姜文煜兴致勃勃地继续劝说着,“我请你做我的随诊女医,以你的医术,到了帝都,必定能大放异彩,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顾初微微低下头,轻声呢喃道:“去帝都……”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轻拂,带着一丝犹豫,又夹杂着些许憧憬。
“对呀,帝都可好了!”姜文煜兴奋地拍着手,眉飞色舞地描述起来,“你会看到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繁华盛景,帝都城中万物充盈,应有尽有,还能尝遍天下各色珍馐,回味无穷。总之,到了帝都,定会让你眼花缭乱,不虚此行。”
“帝都真有那么好?”顾初嘴上问得轻描淡写,可内心早已如翻江倒海般不淡定了。
她早就有去帝都的想法,帝都有她必须要做的事情,只是始终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
而此刻,姜文煜的邀请恰恰给了她一个充分合理的理由。
“当然,我大兄还在帝都呢,我早就看出他待你不同,他若知道你去了帝都,定会欣喜万分,说不定,未来的某天,我还要叫你一声‘嫂子’……”
“胡说八道些什么!再胡言乱语,小心我拿针扎你……”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刚缓和一会儿,顾初又想起一事,不由问道,“你方才所言,你大兄至今未婚?”瞧那人模样,应有二十五六了吧,这个年纪还未成婚的实属罕见。
更何况,那褚慎不论家世背景还是样貌才能,皆属上乘,怎会至今未婚?
“我大兄其实十年前便已婚配,还是父皇亲自赐婚,娶的是翰林院大学士钟铭的嫡长女钟若烟,二人郎才女貌,羡煞旁人,当时还一度传为佳话。只不过好景不长,大约八年前,先嫂产后大出血,救治不及,不久便故去了,大兄悲痛欲绝,这么多年也一直孑然一身,至今未再续弦,也未曾纳妾。”
顾初默然,八年前,应是齐国公战死,褚慎披甲上阵的时候。
家中突遭巨变,才会导致他性情大变吧?
顾初微微垂下眼眸,随即无声轻叹。在旁人眼中,他们这些身处高位之人,地位尊崇无比,享受着数之不尽的荣华富贵,然而,只有深入接触后她才明白,这看似光鲜亮丽的背后,实则危机重重,想要平安顺遂度过一生何其艰难。
她的目光不自觉又落在眼前这位看起来没心没肺的皇子身上,若不是曾在林中见识过他骨子里的倔强,她或许真会如外界一样,以为他是个无所事事、玩世不恭的皇子。
按时间推算,他身中剧毒之时应是才六七岁的孩童吧?那时的他,本应是天真无邪的少年,究竟是何等心狠手辣、丧心病狂之人,竟忍心对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下此毒手!
有时伪装,也许只是为了自保。
翌日,顾初按部就班地忙完手头的事务。
此时,白鹤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唤她进去。顾初走进屋内,只见白鹤正坐在桌前,神色平静,面前放着一个厚厚的本子。
“这是……”顾初微微一愣,目光落在那个本子上,这可是是白鹤多年行医过程中精心记录的手札,里面密密麻麻地记载着各种疑难病症的诊断方法、独特的治疗方案以及用药心得,可以说这是神医一生心血的总结。
她也是学医之人,自然深知这本手札所蕴含的价值。若是此书被有心人士知晓,必然会引发一场激烈的争夺,甚至会为此抢得头破血流。
“知道你盯着它许久了,以后就是你的了。”
顾初立时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认真地说道:“老白,这玩笑可开不得。”
白鹤佯装生气地斥了声:“老夫哪有这闲工夫跟你开玩笑。”
“可是,你不是说过我不能好高骛远,要牢牢把握基础才是关键吗?为何又突然将这么高深的医术传于我?”顾初微微皱眉,心中满是疑惑。
其实,她早在几年前便对那本手札心生觊觎,只是外公一直坚决不允,每每提及此事,都会严厉地告诫她要脚踏实地。
白鹤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老夫也没想到你在医学上竟有如此超乎常人的天分。短短几年时间,你便将医理药理融会贯通,多少疑难杂症在你面前都能迎刃而解。”
顾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谦虚地说道:“还不是多亏了外公。”从小在外公的熏陶下,她对草药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感知,还未学会说话,便能准确地辨识各种常见的草药,也正因如此,她对医学一道也有着近乎痴迷的兴趣。
白鹤轻哼一声,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骄傲:“老夫可不敢居功,是你自己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你若是个榆木疙瘩,就是再用上十年,老夫也教不会。”
“可即便如此,我年纪尚轻,经验尚浅……”顾初还是有些犹豫。
“你无需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有外公我亲自指点,你的根基早已打得无比坚实。你可知,以你现在的能耐,就是进那皇宫里的太医院也无不可啊。”
“当真?”顾初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在她的认知里,太医院乃是当世顶尖医者汇聚之所,自己当真能与那些人比肩?
白鹤微微颔首,认真地说道:“也不怪你不了解,你这些年一直偏居一隅,也未见过什么世面,对外界的情形不甚了解。如今,也是时候出去闯荡闯荡了。”
“为何如此突然?是因为昨日跟那家伙的谈话?”顾初心中隐隐猜到了一些缘由,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管什么原因,你只需告诉我,你想去帝都吗?”
“当然想,”顾初毫不犹豫地点头,“只是爹娘那里……”
“只要你学成这本书,你爹娘那里,外公帮你解决。”
顾初闻言大喜,“谢谢外公,我一定好好学。”
“先不要高兴的太早了,这本书可是汇聚了老夫毕生的心血,想在短时间内学成可并非易事,若是不过关,外公可不会放你走。”
“外公放心,不管多苦多累,我都能坚持下来。”顾初满怀信心。
白鹤赞许地点了点头。
“不过,”顾初还是不免疑道,“你不是说我如今的医术已然不凡,为何还要如此着急让我学成这本书?”
“你外公我好歹挂了个‘神医’的虚名,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可不能给外公丢人。俗话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传你点独门秘技,你要是让人比下去了,砸了老夫的招牌,老夫多没面子……”
顾初:“……”
“外公所言极是,我一定用心学,不给外公丢人……”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顾初每日除了为姜文煜治疗,剩下的时间关在白鹤屋内苦心钻研手札。
姜文煜见那一老一少整日闭门不出,偌大的院子里少了往日的热闹,顿时更觉无趣。
好在,顾初并未对他隐瞒,告知这段时日的繁忙是在为进京做准备。
姜文煜喜出望外,为了让她早日学成,整日里虽无所事事,也未曾打扰她们。
不过他这人习惯了自娱自乐,偶尔兴致来了,还会拿出他随身携带的玉笛吹上几曲,打发时间,消闲解闷。
那些曲子宛转悠扬,很是动人,顾初即使不通音律,也能从中感到无比舒适和愉悦,放松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