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凌家众人皆是一愣,除了凌星禾和凌初尧。
凌星禾站在一旁,追叫一瞥,低声嘟囔了一句,
“啧、又来这套。”
心中对这假妹妹的伎俩早已洞若观火。
凌星禾素来不喜这个矫揉造作的“妹妹”,从小这个妹妹就以这番作态,害自己经常替她背锅,无辜被罚。自从知晓真假千金真相后,更是嗤之以鼻,恨不得亲自给她收拾包袱送她离府。
而凌初尧则不同,他性情温和善良,对家人更是体贴细心。只是他自幼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除了国子监的夫子与同窗之外,甚少与外人有交际,自是看不懂凌菲儿的表里不一。
凌菲儿她身似柔柳,娇容含春,柔情绰态,礼仪规矩也学得甚好,这般柔弱女子,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怜香惜玉、心生爱怜,确实是能骗着不少人的。
凌初尧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欲扶凌菲儿起身。
“菲儿,你这是何意?”
她轻启朱唇,未语泪先流,
“三哥,你莫要阻拦我,这是我对泽璃妹妹的亏欠。菲儿心里清楚,这些年都是我占了妹妹的位置,哪怕我长跪不起,也难以抵消妹妹心中怨气…”
她抽噎着,泪如雨下,好不可怜,又仰起头,装出一副卑微的姿态对凌泽璃说道:
“泽璃妹妹,方才瞧你一进屋脸色便不佳,我深知妹妹在外受苦,心中定然有怨,可千万莫要怪罪父亲母亲,当年之事皆是造化弄人,要怪!便怪我吧!”
“只要能让妹妹消气,让家中安宁,妹妹想如何惩罚姐姐都成。只盼妹妹能与父母和兄长们和睦相处,莫要因过往之事生了嫌隙……”
凌菲儿坚持跪着,双眼含泪,言辞恳切,可话中之意,尽是暗示凌泽璃心中怨怼、甩脸色,不尊长辈,毫无礼仪规矩。
而自己则坐低伏小,处处替凌家人着想,既懂事又委屈。
凌泽璃:嚯~看来今日在时家是骂早了,词儿都快用光了,时馨蕊只会阿巴阿巴,这位可比时馨蕊的段位高多了。
凌家众人:骂…骂早了?打探消息的人不是禀报说,璃儿在时家备受欺辱,过得不好吗?
瞧着凌菲儿此番情态,凌母虽觉其言颇有蹊跷,但念及凌菲儿乃自己膝下承欢十五载的娇女,亦未曾多想,唯余心如刀绞。
稚子何辜?两个孩子皆无过错啊!错的是命运无常,再不然也是他们这些为人父母者的不是!
二哥凌书屿眉宇间拧成一团,面上掠过一抹不忍之色。但不知为何,那伸出去欲扶起凌菲儿的手,几经踌躇,终是收了回去。
凌泽璃冷眼看着跪在面前的凌菲儿,心中恨意如潮水般汹涌。
前世,凌泽璃初入凌府之时,也有凌菲儿下跪这出戏。而彼时的凌泽璃可没这般沉着,她哭诉凌菲儿夺己之位,占己之亲。
继而凌菲儿哭得愈发悲切,被责骂还强忍着委屈,声称这是自己该受着的。致使原本心疼凌泽璃的凌家众人,反倒对遭受指责辱骂的凌菲儿心生怜惜。
凌泽璃思及前世,自觉并无过错。她被卖入时府,十五载春秋,历尽沧桑,饱受磨难。无端受罚,挨骂挨打,跪祠堂如家常便饭,连下人亦随意欺凌,食不果腹,皆已不足为奇了。
那种痛楚与绝望,岂是旁人能深切体会的?
再让她瞧见有人取代了自己,有家人疼爱还过得这般顺遂,她心生怒火岂非人之常情?
凌泽璃:要不是刚回来要留下好印象,我都能踹死你丫的死绿茶!
凌府众人:这…是否要稍加阻拦?罢了,璃儿还小,能有何大碍?这些年的确让璃儿委屈了,让她发泄一番也无妨。
于是,众人在惊愕中重新认识了这位刚归府的凌府幺女。
凌泽璃不知凌府众人所想,她思索片刻,淡然启齿,
“好姐姐,我怎会怪你呢~我简直爱死你了!爱你撞我枪口上,爱你跪下的贱样,你这做作的死相,就跟鬼一样;真想赏你两巴掌,但又嫌你太肮脏,瞧你和狗那么像,吃shi都要抢…”
凌泽璃:啊、思密抹塞~一不小心唱起“蛄蛹者”来了…搞错了,再来!
凌菲儿:???怎么听着有点熟啊?
凌家众人:(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凌泽璃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向众人诚挚道歉:
“不好意思大家,适才初见亲人,过于激动,唱歌儿以抒胸臆,望诸位海涵。日后大家自会习惯的了~”
众人:(目瞪口呆,惊愕不已)
接着,她全然不顾周遭反应,目光如炬,直视着凌菲儿那惊魂未定、泪珠凝滞的模样,双手叉腰,激情开喷。
“废儿,你竟还知道本祖宗委屈啊,倒是聪慧,真是人不可貌相!瞅你长得挺有创意,活着真有勇气,还大言不惭地说要补偿我,你简直是屎壳郎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上来就给我跪下,真是癞蛤蟆娶西瓜,长得丑,玩得花。说我面色不好心生怨怼,请你把眼粪擦了耳粪挖了,看清楚听清楚再说话行吗?京城要是有泼脏水比赛,你定是竹签捅青蛙,京城第一顶呱呱!”
“还以后以后的,不就是贪图富贵、死皮赖脸不愿走嘛,飞流直下三千尺,谁能比你更无耻!别用这种幽怨的眼神看着我,有能耐你倒是骂得过我啊!”
“既你愿让我随意处罚,那还跪在这儿演啥?巴山楚水凄凉地,麻溜儿给我滚出去!对了,别忘了再给你祖宗我磕个头再走!”
凌泽璃一口气骂完,气儿都不带喘的,凌长风则如狗腿子一般,默默递上早已提前备好的茶水,让凌泽璃润润喉。
厅内静谧无声,沉默震耳欲聋,可每个人的内心皆震撼不已。
凌父心中暗赞:话糙理不糙,真乃虎父无犬女!好哇!巾帼不让须眉!不愧是我镇国将军府的好女儿啊!
凌母则泪眼婆娑,心疼不已:我苦命的女儿哟~这些年究竟受了何等搓磨,才需如此自保?是为娘失职,未能护你周全啊!呜呜呜呜呜……
二哥凌书屿:嗯?小妹竟有此等天赋?!若在朝堂之上,定能以一敌百,舌战群儒!
三哥凌初尧:好、好一位出口成章的才女…为兄苦读多年,方得状元之名,却竟不如未曾入学堂、刚及笄的小妹,真是自愧弗如,自惭形秽,无地自容啊!!!
凌星禾:呜呜呜…苍天有眼!亲妹妹回来给四哥我报仇雪恨了啊!以后我便是小妹的狗腿子!呜呜呜……
凌泽璃:父母哥哥们看我表情怎么都怪怪的?完了,是不是骂得有些过了?不会要挨罚吧?!
凌菲儿:就没人管管我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