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眉梢微挑,面色很淡,丝毫没有被攥住脖子随时可能丢命的害怕。
“同样的话,二弟方才就已说过了,你究竟要不要我求你,若是不要,我就走了。”
江忱序面色发青,手下意识的用力,额角青筋跳跃。
苏婉呼吸困难,面色有些红,一双眸子却直勾勾的盯着江忱序,艰难道,“你若是掐死我,就什么都没了。”
江忱序眼见她呼吸不畅,瞳孔微微涣散,才突然松开她,冷声道,“没什么?你又能给我什么?”
苏婉弯腰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你不是要报复我吗,死了,岂不是太容易?”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苏婉揉了揉脖颈,站直了身子,似笑非笑,“二弟可当真是有意思,我夫君都不曾介意我和你的过去,你倒是斤斤计较起来。”
“你是不是没有搞清楚现况呢,我和他,是夫妻,做任何事情都合情合理,而与你,是叔嫂通奸,败坏道德得乱伦。”
江忱序脸色黑沉的厉害,有想再次掐死她的冲动。
他就不该让她说话,这个女人,永远知晓怎么惹怒他!!
他气的咬牙切齿,胸口的气几乎要将肺给炸开,只是他勉强忍着,没有再次动手。
因为他觉得,自己盛怒之下,真会一个没轻重折断她那高傲的脖子。
“是吗,他乃青竹君子,毫不介意是吗?”江忱序弯腰盯着苏婉倔强的脸。
手指腹在她唇瓣上用力擦了擦,仿佛是想要擦掉上面的脏东西,然后,就俯身吻了上去。
苏婉眼睛大睁,突然开始剧烈的挣扎,只是她破碎的声音都被江忱序给尽数吞没。
挣扎无用,她便开始拼尽全力的躲闪,下唇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江忱序终于放开了她,看着她下唇被自己咬破的地方,邪魅的勾唇一笑。
“二弟倒要看看,大哥究竟有多么大方。”
苏婉抬手摸了下下唇,有血。
“你疯了。”她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江忱序攥住手臂。
“我让你走了吗?”
苏婉回头看着他,“你还想如何?”他留在她唇上的印记,分明是在羞辱书宴。
江忱序抬头看了眼窗棂外黑漆漆的天,“既是偷情,那自然要彻夜,等天亮,我自然会放嫂嫂走的,我想,大哥也不会介意的,你说对吗?”
他目光落在苏婉唇瓣上。
彻夜未归,以及唇上的印记,他就不信江书宴还能忍。
“你一定要如此羞辱我们吗?”
“我们?”江忱序重复着苏婉的话,眸光冷凝。
苏婉闭了闭眼,“我在江府的处境你不是不知,如此下去,不等你报复,我怕是就要被沉塘了。”
江忱序嗤笑,扯着她往床榻旁走去,“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的,谁敢阻止,我就敢杀了谁。”
他转身倚在了榻上,抬眸看着床前的苏婉。
“还是说,嫂嫂介意旁人的闲言碎语?应该不会吧,毕竟,您可从来不是要脸之人。”
当年她和江家所有人羞辱他,如今,就当承受一般的后果,才算是报复。
苏婉从来,就已经猜想过无数结果,但被他如此羞辱,还是抑制不住的有些委屈,虽然,自己并没有资格。
她转过身,在床榻台阶上坐下,背对着江忱序不言语。
江忱序也不理会她,兀自闭上了眼睛。
时间就那么一点一滴过去,苏婉似乎听见了身后男人传来的均匀呼吸声,缓缓转过了头。
那张脸和当年一样清隽,鬼斧神工一般,也是当年让她一见倾心的原因。
只是不论睡着,还是醒着,他的容颜都带着几分冷硬的攻击性,一眼就知此人不易亲近。
可一旦入心,那便可以成为他的命。
当年,她就是他的命!!
苏婉有些恍神,慢慢朝他伸出了手,指尖轻点在了他的鼻尖上,极低极低的唤了声他的名字,“江忱序。”
睡着的人似乎睫毛颤了颤,吓得苏婉立即收回了手,背过身去。
江忱序眸子缓缓睁开,静静看着女子的背影。
夜晚很凉,但他房中有暖炉,所以算不上冷,苏婉头歪在一旁的小几上,不知有没有睡着。
不过却一直没有再动。
江忱序就那么盯着她,烛火摇曳,映在姑娘的身上,打下了一片绯红的暗影。
他缓慢伸出手,似乎是想触碰她的发丝,又在即将摸到之际收回,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明知眼前就是万丈深渊,他几经生死才从里面爬出来,怎能再次跌进去呢。
明知不可为,又为何要为。
苏婉,你就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的姑娘。
鸡鸣时分,苏婉只觉得手臂麻的厉害,睁开眼睛时,对上的是江忱序熟睡的脸。
不知何时,她竟然趴在了床上,身上还盖着厚重的披风。
她直起身子,轻轻敲打了下手臂。
披风滑落在地上,她垂眸捡起,旋即看向了江忱序。
是他给自己披上的?
苏婉眼中满是复杂。
她扶着床柱,缓慢的站起身,抱着披风一步步往门外挪去。
就在她走出书房,即将要合上房门之时,江忱序慢悠悠的声音突然传出。
“他要是打你,可以让人来寻我,我是很喜欢看笑话的,尤其,是你们的笑话。”
“……”
苏婉不着痕迹的剜了他一眼。
江忱序轻笑一声,下一瞬声音却陡然阴沉,“我有洁癖,既是求到了我跟前,就给我守着身子,否则……”
他话没有说完,却威胁意味十足。
苏婉等着离开,就懒得再同他掰扯。
书房门合上,江忱序才坐起身子,目光盯着书房门的方向,久久不曾移开。
一直到早朝时分,才起身下榻更衣。
风凌进来侍奉,他垂着头,一个字都不敢多问,只本分的做着自己分内之事。
将书案旁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
“去江夫人那传个话,就说老夫人之死,经查证,乃是意外所致,但赵氏胡乱攀咬,有损江府声名,理应惩治,便罚她杖责二十,禁足三月。”
风凌愣了一下。
一夜之间,这是…那位给求好了?
“主子,赵氏毕竟是她的娘家侄女,禁足就算了,仗责只怕…夫人不会答应。”
于内宅妇人而言,那打的不是板子,分明是脸面。
主子是要给那位出头的意思啊。
江忱序淡淡的看了眼风凌。
风凌神情立时一凛,“主子放心,属下一定处理妥当。”
威胁利诱,他不会,风宿会。
——
锦园耳房中,那抹单薄消瘦的身影在窗棂前站了一夜。
疲惫在他脸上留下很深的痕迹,可他依旧撑着没有休息。
“大爷,”小厮心疼的开口,“别等了,等…少夫人回来,奴才一定禀报您就是。”
江书宴没有开口,只是深沉的望着院门口的方向。
小厮微微叹了口气。
心里不由有些生怨,哪怕不是真正的夫妻,大少夫人也该顾及一二大爷的脸面,怎能如此明目张胆的…和小叔子私会呢。
沉默间,院门口突然发出了一道细微的声响,江书宴以极快的速度吹灭了身侧的昏暗烛火。
不一会儿,就见苏婉抱着披风回来,她垂着头,拖着沉重的步子,仿佛很累,很疲惫。
她抬头看了眼四周,所有屋子都黑沉沉的,没有亮灯,她才松了口气。
目光飘过耳房时,她顿了片刻。
而屋中的江书宴,也在看着她。
他手压在窗棂上,青筋微微浮现。
苏婉从外面只能瞧见一团漆黑的影子,便收回视线,回了屋子。
江书宴僵立了许久,直到小厮再次开口,“大爷,少夫人回来了,您该歇息了。”
“嗯。”江书宴收回目光,温和的面容上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平静的让人心疼。
他这一生,都注定只能做她暗夜中的那抹黑,哪怕有了站在阳光下的身份,都只有偷窥的资格。
——
苏婉回到屋子时,江念念还在熟睡,翠儿听到动静,瞧见苏婉回来长松了一口气,“少夫人,您可算回来了。”
她急忙接过披风,上下打量着苏婉,确定身上并没有伤才放下心,“二爷……有没有为难您?”
苏婉摇摇头,没有回答,“你去盒子里将金疮药给我拿来。”
翠儿吓了一跳,“您受伤了?”莫不是伤在身上,她没有瞧见。
可当看着苏婉拿着金疮药慢慢涂抹在下唇上时,翠儿僵住了,不过她不敢多话,只是眼圈慢慢发红。
二爷,怎能对少夫人如此粗鲁。
苏婉道,“你下去休息吧,我有些累,想睡会儿。”
“是。”她服侍苏婉更衣躺下后,就退了下去。
如今外面天还黑着。
苏婉躺在床榻上,指腹慢慢摩挲着下唇上的伤口,一夜过去,伤口已经有些红肿,明日去请安,定是要被江夫人察觉的。
她知晓,书宴哥也会知晓,她倒不是心虚,只是觉得有着夫妻名分,如此有些对不住他。
许是一夜的过度紧张,苏婉想着想着就昏睡了过去。
本纠结辗转的问题也因为这一觉解决了,因为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请安的时辰。
“娘亲,”她一睁眼,就对上了江念念清澈的眸子。
“娘亲,你嘴怎么了?”
苏婉抬手摸了摸,依旧有些疼,“娘亲睡觉梦到了好吃的,不小心咬破了。”
“梦到了什么好吃的。?”江念念询问。
“嗯…城西铺子的糕点,还有醉烧鹅。”
锦园的用度是江府所有主子里最少的,用江夫人的话说,就是念念是姑娘,吃的少,不比三房那两位半大小子。
所以银钱虽说不上捉襟见肘,但像城西铺子那么贵的点心,也不是能随便买的。
江念念“哦”了一声,神情十分认真。
这时,翠儿走了进来,她伤没有好全,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奴婢侍奉大姑娘起身吧。”
江念念很乖巧的朝翠儿伸出了手,收拾妥当后就由刘婆子领着出去用早膳。
“少夫人,好消息。”翠儿笑盈盈的,将江忱序对赵氏的处置说了一遍。
“二爷彻底将老夫人的死揭了过去,您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苏婉微微怔愣,不曾想他动作竟那么快。
“夫人舍得罚赵氏?”那可是她亲侄女,不怕她娘家嫂嫂来闹吗?
翠儿摇头,“本是不愿意的,可不知二爷身旁的风宿和她说了什么,立即就肯了,听说打的不轻,三少夫人是被抬回去的。”
说完,翠儿还笑了几声,片刻后又收敛住。
虽说三少夫人受了罚,可也是少夫人付出了不小代价得来的,算不上高兴事儿。
“少夫人,您说,夫人和三少夫人会不会把此事儿记在您的头上。”
毕竟在她们看来,此事儿是因少夫人而起。
苏婉浑不在意,“难道没有此事儿,她们就不为难,磋磨我了吗。”
多此一桩,少此一桩,都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