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蝉鸣撞碎在玻璃窗上时,卓矜溪正倚着天台栏杆剥荔枝。
卓矜溪悠悠地哼着曲调,昨晚的事儿让她心情愉悦,浅粉甲尖掐进莹白果肉的瞬间,几层楼下偷看的男生仿佛被溅出的汁水刺得眯起眼。
“看够了吗?”卓矜溪随手把荔枝核抛进附近的垃圾桶,撞击声清脆悦耳,阳光透过她的裙摆,在地面烙下摇曳的花影。
她斜眼觑了眼那边的男生,他们心尖一颤,一窝蜂散的都散完了。
卓矜溪本来没有选体育类的活动课,但她的几个朋友都选了马术,所以她临时被拉过去看她们上课。
她看了眼时间,心想夏盈悦她们应该已经换好衣服了,于是决定下去。
下楼后,卓矜溪远远看见夏盈悦,正要走过去,忽然就被旁边的老师突然说道:“你帮我去那边拿…”
那人说了一大串,卓矜溪一个字都没听清,她蹙了蹙眉,指着自己疑惑道:“我?”
卓矜溪一直认为骄纵名头的好处就是,这学校里根本就没人敢使唤她做事。今天是她来这学校这么久第一次有人叫她帮忙去搬东西。
正在说话的是新的实习老师,显然没发觉什么不对,他点头应她话,再次肯定确认地看向卓矜溪:“同学你方便吗?”
可能是因为卓矜溪站得太近,无所事事,被误会是参加者。
卓矜溪当然不想去搬,但又碍于周围的人多,不好直接翻脸,只能不情不愿地走向器材室。
卓矜溪从没来过器材室,她观摩转悠了一圈才找到那个老师要的东西,搬起来不重,但器材室离夏盈悦她们上课的地方有些距离。
她正思虑着,刹那间,铁门突然猛地“砰”一声关上。
卓矜溪清晰地听到门锁“咔哒”一声反锁的声音,心头猛地一沉,手中的东西砰然掉落,溅起一声闷响。
她蓦地转过身,却撞上那道淬着不屑和讥笑的眼神。
那张让她笑了一晚上的面孔,此刻正逆着光,五官俊逸而张扬,噙着那抹顽劣不羁的笑,懒洋洋地睨了她一眼。
卓矜溪心头一窒,随即怒火腾起。
“靳存宥!”
靳存宥站在窗前,指尖随意地拎着钥匙圈转了转,满脸的得意讥诮,他动作不慌不忙,任由着卓矜溪上来使劲踹门。
“看上去你很喜欢我回馈给你的礼物。”
卓矜溪死死瞪着他,手已经握成拳,心头的怒意几乎要烧灼成焰。
靳存宥兴致颇浓地看着她炸毛的模样,像是被她的怒意取悦了似的,懒散地补了句:“不过放心,我多上了层锁,你可以安心在里面钻研密室逃脱了。”
话音未落,他直接抬脚往外走,身影不带丝毫留恋。
“靳存宥!你给我滚回来!!”
话音未落,靳存宥脚步一顿,竟还真退步回来瞥她,慢条斯理地站定。
他随意地扬起眉梢,眼底翻涌着恶劣至极的笑意,像极了胜券在握的猎人,在笼子外欣赏困兽的挣扎。
“我会跟老师说清楚情况的。”他语气不疾不徐。
卓矜溪怒目圆瞪,抄起旁边的器材猛地往铁门砸,力道之大,震得整扇门都发出回响。
可惜铁门冷冰冰的,毫无反应,她砸门的声音在空荡的器材室里回荡,如某种不甘的怒吼。
那力度和几年前过去她狠狠砸着靳存宥房间门的那晚极其相似。
卓矜溪气得血液都倒流了,额前的发丝随着她的喘息微微晃动。
可靳存宥却已经满意地勾唇,潇洒地转身走远了。
卓矜溪狠狠踹了两脚门,铁门纹丝不动,只有沉闷的撞击声回荡在器材室内。
——靳存宥自己都没想到。
他在不远处守了四个小时。
实际上,这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本来靳存宥只是想恶心她一下,最多让她在里面折腾个半小时,等她作累了,再适时地露个脸,看她咬牙切齿又不得不服软的样子。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里却始终传来 “砰砰砰”砸东西的声音。
他靠在墙边,原本的得意渐渐变成了莫名的困惑。
这疯女人体力怎么这么旺盛?
都过了一个多小时了,还他妈在砸?!
靳存宥烦躁地抬手揉了揉眉心,心想再等个半小时,等她闹腾够了就放她出来。
他就不信她能闹腾一整天。
于是, 靳存宥决定再等一会儿。
直到砸门声持续到第三个小时才终于停了,他漫不经心地抬腕看了眼时间。
“终于消停了?”
靳存宥低嗤了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决定再晾她一会儿。
暮色渐深,他走过去,不紧不慢地掏出钥匙,却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里面安静得诡异。
“卓矜溪?”
无人应答。
靳存宥眼神微冷:“卓矜溪,你别装死。”
他盯着门,随即掏出钥匙,打开门的瞬间,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眸色阴沉地踏了进去。
屋内空无一人。
器材散落一地,垫子歪倒在墙角,窗户微微开着,空气中残留着微弱的风声。
“……操。”
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目光扫向那扇半开的窗户,眉心倏地一跳,警觉地抬脚迈过去。
靳存宥扫视里面一片狼藉,眯了眯眼,该摔的都被摔坏,该砸的都被砸烂,他脚步微顿。
不对。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要回头,然而已经迟了。
“嘭!”
手中钥匙忽空,他后腰狠狠地挨了一脚,力道之猛,直接让他一个踉跄,重重往前扑去。
门被“砰”一下地反锁带上,动作迅速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靳存宥咬牙稳住身形,猛地回头,就看到那个站在窗前栏杆边,带着狡黠笑意的卓矜溪。
她衣摆微皱,乌黑的发丝微微凌乱,看上去些许狼狈,但整个人气势嚣张,眼底燃着明亮的光,站在窗前得意地俯视着他。
在靳存宥目光冷下来的瞬间,她缓缓地,极尽挑衅地朝他竖起了一根中指。
靳存宥:“……”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开口,那女人转身就要跑。
靳存宥眸底骤然覆上冰霜,死死咬住后槽牙,一脚往门上狠狠踹过去,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怎么回事?谁在砸门?”
是路过的老师。
卓矜溪跑走的动作微滞,迅速调整了表情,理了理发丝,转身靠在窗户处,用一脸无辜的表情语气轻快道:“啊?里面没人啊。”
卓矜溪嘴角高扬着那抹人畜无害的笑容,额前发丝有些凌乱地贴着薄汗,老师有些疑惑。
靳存宥气笑了,声音冷得透骨:“卓、矜、溪。”
那老师心一惊,张了张嘴却没说话,里面这声音……是靳存宥?!
她毫不犹豫地换上一副嫌弃的表情,冲她叹了口气,煞有介事地摇摇头:“哎呀抱歉,是我养的一条狗,又在闹腾了。”
老师:“……”
她汗流浃背,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卓矜溪的身份,她惹不起。
靳存宥的身份,她也惹不起。
空气瞬间凝固。
老师正犹豫着该怎么办时, 一道修长的手忽然从窗户里迅速探出来,精准地揪住了卓矜溪的衣服后领。
卓矜溪唇角的笑意依旧盎然,正准备和老师说些什么,后领就被猛地一扯,整个人向后仰去,后脑勺狠狠撞上栏杆。
“砰”一声闷响,卓矜溪脑袋疼意瞬间涌至头皮,伴随着她手中钥匙掉落地面的清脆声,场面一时失手得混乱。
卓矜溪头被他扯得后仰,她只能顺他强硬的力道微微踮脚,她挣扎地侧头,死咬着牙关,气得爆粗:“靳存宥你他妈放手!”
靳存宥语气森然:“卓矜溪,你最好祈祷这门今天打不开。”
卓矜溪怒极反笑,冲着他就是一通破口大骂,靳存宥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隔着窗户正对骂得不可开交。
老师:“……”
老师忍无可忍,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掉落的钥匙开门,手抖得不行。
这两个祖宗,她是真的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