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散场,又叫她。
这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当着众人的面说?
裴时念刚回府,恨不得熟悉每一个角落,颇有几分高兴的跟着双棋往墨院走。
她对墨院没什么印象了。
此时一看,有青竹曲水,有南方独有的湖石,水里游着几尾鱼……
裴时念心里却冷冷定义:大概这就是所谓的高雅?
那可真是,越来越高雅。
只是有些可惜,双棋把她带到了厅中,而不是书房。
裴时念不失礼,也不见热情,屈膝喊人:“父亲。”
她演不来亲热,办不到,装不出娇俏,也办不到……她不想太为难自己。
不过,她会记得,把仇恨掩藏得很好。
她这么一副淡淡的反应,却让裴广文持续高看,这不正是贵女的持重,宠辱不惊。
他声音都多了几分慈爱:“坐吧。”
圈椅真光滑,茶几好光亮,白日间也有烛火摇摇,将这远离门窗的地方,照得亮堂。
茶杯是她叫不出名字的花纹,只知道蓝红相配,看着很顺眼。
裴广文不说话,她便沉浸在自己的节奏里,端起茶,喝了一口。
这茶真涩,涩进了眼眶……
裴时念放下茶杯,心底继续夸赞:真是很好的屋子,既有文墨熏香,也见富贵逼人。
裴广文见她喝茶,快慢合适,姿势却不太对,想着这些以后再说。
他是散场了,才想起竟然谁都没给裴时念准备归家的礼。
李玥本不该忘的。
他这才让人将裴时念叫了来。
“我作为上郡太守,太多事情要忙……当初你姨娘因过害死了人,凌家人也看着呢,我不好太徇私,这么多年没接你们回家,别怪爹。”
“我知道。”
“前几年,我想过把你们接回来的,可你姨娘宁死不认错,还怪罪于我,简直……”
裴时念知道内情,已毫无波澜,那是阿娘被辱后不久的事情吧,一身的伤痂未落,裴府来人了。劝说接回去是李玥的主意吧,她既能扮演大度,又能让人来一睹不堪的她们,一定高兴极了。
那时,她跟阿娘已经决定,留在庄子上。
离开裴府,靠着一座大山,阿娘才能好好教她医术……
“我记得的,姨娘将父亲送给她的发簪,扔在了地上,告诉了母亲派去的人,说誓死不再回府。姨娘竟真的做到了。”
象征着定情的信物被踩踏,裴广文脸挂不住了吧。转身当然就一心一意宠着新姨娘,彻底忘了她们。
李玥似乎也真的懒得管她们了。
淮茵的决绝让裴广文不舒坦,他不想再提。
“转眼,你也十四了。”
裴时念心说,还没满呢,只是没提醒他,而是弯起嘴角淡然回应:
“是啊,真快。过着时觉得漫长艰难,回头一看,居然也觉得挺快的。”
裴广文听她说漫长艰难,面色一僵,总觉得这些话不该是一个将及笄的姑娘该感慨的。
他跟一旁候着的管家安福打了个示意。
安福拿起一旁格架上的小盒子,走过来放裴时念手边。
裴广文解释,“你母亲说,你归家需要的东西,都会尽数送到你院子里,但也不好太坏了公中规矩。你刚回家,若想出去逛一逛需要钱,私下给你些,若是不够,再跟我说。”
裴时念抚摸盒子,若不是知道真相,她该有多感动。
“谢父亲。”
这么近距离跟裴时念坐了一会,没了其他女儿做衬,这脸也看顺眼了,眉眼还是好看的。
“多跟你那两个姐姐学学怎么养肤打扮,各种规矩礼仪也看着点,以后不比庄子上,当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
“是。”
“行了,回去吧。折腾了一日,好好休息。”
“时念告退。”
–
晚上,裴广文去了锦盛院。
夫妻俩果然聊起萧纪的事。
裴广文当然会重视萧家的事,只不过萧纪嘛,就算不上十足在意了。
“东海萧氏的后人,最出类拔萃的,是萧雳的嫡长子萧驰。至于次子萧纪,这两三年才有所耳闻,潇洒不羁的性子,说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若能因此跟萧家攀上关系,也不错。”
李玥琢磨着,“竟然是萧雳的二公子?可惜了时念这身份。”
裴广文点头,“这事不急,或许念儿长相吃亏了,否则,萧纪又怎么可能只送到城门口。他既说了前来拜会,我们等着便是,他既在兰城,总能见到。待桓之回来,择机邀请他万香园中一游,几个姑娘也叫上,多邀些人,且看他反应。”
李玥有些迫不及待,想亲见一番,那可是萧家。
“若能跟萧家攀上关系,老爷,那最好是蕴儿……”
裴广文一个眼神,制止了李玥后面要说的话。
“什么话都别说太早,若念儿跟这萧纪是有缘的,到时候把念儿记你名下。以前你待淮茵就很好,外边谁不夸你几句。想来念儿的事,你也能做好。”
裴时念冷淡得歪打正着,在裴广文心里她还算有世家贵女的模样,可以往高了谋算。
李玥垂眸,眼底冷笑,萧家?裴时念她是真的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