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辉被辣得耳尖通红,喉结剧烈滚动两下才勉强咽下去。
土黄色灵力不受控地从脚底漫出来,地面瞬间窜出三根石笋,差点捅穿沈蕴的躺椅,沈蕴直接跳起来一套组合动作将躺椅收了回去。
沈蕴:?
她就一把躺椅!
祁辉是想毁了它吗!
她那居家旅行必备,带着竹子的芳香,还垫着粉星兔毛做的绒毯的——宋泉定制版高贵躺椅啊!
“师姐!”
祁辉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他脖颈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赤焰椒是我给宋泉治寒毒的!”
寒毒?
沈蕴心中一惊。
宋泉什么时候中的寒毒?
沈蕴指尖燃起一簇火苗,那火苗跳跃着,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她缓缓把剩下半袋辣芥豆烤得酥脆,抬眼看着祁辉,说道:“哦?我记得小师弟和我说赤焰椒不能炼丹,所以才拿来炒豆子。”
然后突然敛了笑意,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靠近他逼问道:“所以为什么这个小骗子中寒毒的事儿我不知道。”
祁辉表情有些不自然,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在躲避着沈蕴的目光。
许久,他叹气道:“青冥谷的寒潭连着蛟龙巢穴,当年宋家被血洗时……”
祁辉突然噤声,喉结重重滚动。
沈蕴指间的火焰骤然暴涨,映得瞳孔金红:
“接着说啊,怎么不说了?”
赤焰椒的辛辣混着焦香在两人之间弥漫。
“师姐别问了!”
祁辉突然暴起,半妖血脉在皮下泛起金色暗纹。
可能是自己给自己说生气了,沙包大的拳头轰在洞府岩壁上,震落一地碎石。
“宋泉特意交代过,谁都不许……”祁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和愤怒。
“不说也罢。”
沈蕴轻声说道,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理解和伤感。
反正她大概知道了。
当年宋家被魔族血洗,宋泉是被他母亲藏在药鼎中才逃过一劫的。
魔族灭他全家,自然不会放一点活口。
——除非将他藏进冰冷刺骨的寒潭。
那寒潭的寒气连蛟龙都受不了,何况是人。
灭族之恨,家破人亡。
那时连修为都没有,瘦小单薄的少年是如何在寒潭里扛下来的,她都不敢想。
可恶。
沈蕴的脑海中的几个画面正在放大,然后慢慢交叠——
宋泉布置洞府时那聚灵阵梦幻散落着的星光、含笑递过来竹叶糕的修长手指、和那沉甸甸的装满丹药的储物袋子。
她是没有家人的。
她在现代过得很辛苦。
没有人爱她,她也吃不到好吃的竹叶糕。
她抓紧手中那颗烧焦的豆子,指甲陷入掌心。
沉默片刻,沈蕴将怀中玉盒扔给祁辉。
这好感度今天没心情刷了,她要回去了。
她有太多事情要做了。
她得变强。
*
赤练峰顶的洞府内。
三丈高的穹顶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莹莹微光如水纹流转。
那夜明珠很是眼熟。
——是宋泉从墙上抠下来的那颗。
他为沈蕴绘制的聚灵阵正在运转,此刻吸收着灵气,凝成淡金色光点簌簌坠落。
角落的温泉蒸腾出乳白雾气,与洞顶灵光交织成幻色纱幔。
沈蕴正泡在泉水里修炼涅槃心法。
这功法一共十层,旨在破而后立,向死而生。
如同凤凰涅槃一般。
修炼者需主动承受经脉断裂、丹田碎毁的过程,然后用灵火焚烧重塑。
她运转心法,火灵根在体内催化出熊熊的火焰焚烧,那温度直将泉水烫的如同岩浆,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
难忍的疼痛注入四肢百骸,沈蕴几乎每次呼吸都会喷出火星,她的身上慢慢浮现出一层赤红色的火焰纹路,像是躯体内部在向外碎裂。
温泉里的三块火晶石已经被吸走所有的火灵力,融化在水中。
但灵根里残余的火灵力,还远远不足以支撑她完成煅烧重塑的过程。
于是她将那枚飞星珠取了出来,融进体内。
沈蕴神识内视丹田,看见晶莹剔透的玉珠悬浮于金丹上方,释放出柔和的灵气,这才放下心来。
碎裂又重组,这一烧就是十天。
她额头滚落下串串汗珠,却在半空中就汽化了。
痛。
就连痛楚都是金红色的。
沈蕴几乎濒临崩溃,这一瞬间,她甚至想放弃。
修他妈的什么仙,她是那块料吗?
意识在放弃的边缘游走,她的眼神逐渐失焦,渐渐闭上了眼睛。
眼前的画面骤然一转,仿佛时空被扭曲。
她置身于一片翻涌的岩浆海之中,炽热的岩浆如同沸腾的鲜血,不断地翻滚、咆哮。
无数燃烧的锁链从地底钻出,将她四肢牢牢锁住。
锁链滚烫无比,痛的她肝胆俱裂,忍不住发出惨叫。
岩浆中浮现出扭曲的面孔,那些面孔狰狞恐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逍遥道?可笑!”
其中一张面孔逐渐幻化成炎华魔尊的模样,一身墨色衣衫在火焰中格外刺目。
“你所谓的自在,不过是懦弱的借口。”
那火海中突然伸出更多的锁链,如同一条条夺命的绳索,绞住她的咽喉。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艰难。
“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想救谁?”
“师姐……”一声清冽的呼唤,穿透黑暗,刺破火海。
宋泉的身影在烈焰中时隐时现。
他的衣摆结满冰霜,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竹叶糕,与她想象中蜷缩在寒潭药鼎里的少年重叠。
她的心像是忽然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疼的她喘不上气。
就如同看到白绮梦剑柄上的鲛人泪一样难过。
但是这次,她不想掉眼泪。
沈蕴突然低笑起来,被锁链贯穿的右手猛然掐住炎华的脖子。
她才不需要找懦弱的借口!
她只想守护自己认为值得的一切。
直面本心,方得逍遥。
她任由火焰吞没手掌,生生扯断两根肋骨化作骨刃。
“我的道,轮不到你来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