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书酱
好看的文学小说分享

第4章

二十七岁,待业ing女青年的哨棋崛起史,End。

10分钟快棋,徐否用不到1分钟就结束了比赛。

“Check.”

孩子抽噎的背景音一点点消失,这种惨无人道的输法,让沉浸于失去宝物的小孩子都心生同情。

如果说梦想形成是倾泻的声音,那么徐否听见了,梦想破碎的声音是这样的:“Check.”——下一步将死。

被“check”“check”“check”追着走了十秒,对手走一步提醒一步要解围,最后“checkmate”,将死。徐否只剩下一个王哨了,她却觉得感觉很好,不用停留,往前走一步或者无路可走,都是干脆利落的抉择。

时间全部枯竭,再也无法使最末的兵哨往前一格。

被逼到绝境,她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放弃。

“check”,这是她最初的梦想破灭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是短暂而年轻的男音,还好,起码不是鸡飞狗跳、摔碗碎盆、叮铃咣啷。

她看了眼棋盘,孤独的白王歪倒在角落,凭着她初中学到的印象模糊的哨棋规则,贯彻有一步走一步的活在当下原则,她开悟了,把棋类定为梦想太草率,如HR所言,应该先去测个MBTI。

“赌注方面,您想要什么,”已经是27岁的成年人,五年的社畜,深知把一代名手的时间浪费在虐菜身上,连菜也不算的徐否自觉提出补偿,她吃力地说一句喘一下,“您提。”

“烟。”他像是精力没有任何损耗,神色如常地扶起了白王。

徐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位棋手与人对话时总会盯着下半张脸。

她顿了顿,爽快地答应:“好,您抽吗?什么牌子?”

“我不抽烟,但你会,”男人伸出手来,指着徐否曾经放过一盒烟的口袋,“用那个当赌注。”

如果说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

徐否抽烟的习惯其实很难看出来,因为她抽的女士烟烟味清淡,她抽烟频率也不高,更何况为骆厦戒烟已经几年过去,手指上没有味 道,牙齿也没有熏黄。

徐否一下子按住口袋,口袋瘪了下去,更离谱的是,这里曾经存在过一盒烟这件事是怎么猜出来的。

“5月10号。”他并没有吊胃口。

5月10号。

啊,跟朋友会面的周四,他看见了。

——所以才邀请她下棋的吗?为了一盒烟?

“……”徐否满心为什么,但想到对方赢下了小朋友的奥特曼钥匙扣,似乎要她一盒烟也情有可原。

只是如他所见这盒烟并不在她这,而她异地的不抽烟的朋友会怎么处置一盒烟也很明显。

但更明显的是,眼前的人知道这些事实,但依然想要那盒烟。

对方的目光如温水煮青蛙,她只好承诺:“我会拿来。”

“嗯,因为是赌注,”至始至终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他也似乎觉得没有互相知晓的必要,一直以第一人称相称,“你也可以赢回去。”

这话也是对摔断腿但想飞的“迪迦”说的,但“迪迦”嘴巴一瘪,对这种不可能的条件表示愤懑。

“好。”徐否应了一声,但没有离席。

可能是对于下午的奇遇有太多执念,梦想的培育和放弃又来得太过轻松,剧烈的“我刚刚在干什么”的疑问充斥着脑袋,精力又全部耗尽,唯一执行的是留下来的念头。

在被人推下高台前,没处可去,也无事可干,她撑住额头坐在棋盘前,眼珠子无意识地跟着摆放棋子的纤长手指转动。

棋盘非黑即白,界限清晰,让徐否很舒坦。

对面的棋手也没有赶她的意思,专注到几乎算无视了她的注视,他的落子声又很好听,执棋时微微凸起的腕骨也很好看。

不同职业的人会有不同的特性,虽说大多是刻板印象,但举例来说,作为医生的朱聘的手指修长有力,可以让他更好控制器械,作为教师的徐利不太做美甲,因为她写板书很容易把美甲磕破。

下棋的这位手指纤长柔软是为了什么?

“嗒。”

棋手大多是从小学起,甚至三四岁、四五岁就开始接触,想来,对于梦想的追求,眼前的人可能处于极端。

要么,想下一辈子棋。

要么,能下一辈子棋。

总之,都是一辈子下棋,放弃梦想追求其他的经历应该为零,或者说很幸运吗?刚好擅长和梦想重合。

徐否身边的人大多没有梦想那么宏观的概念,父母是医生我也做医生,教师是铁饭碗所以考教师编制,刚好拿到这个公司的offer去试试岗位,海外还没去过要不去读个书顺便旅行一下,长得好看就去当个网红……

梦想、理想不是人人会有的东西。

问眼前的棋手“梦想是什么”会不会和问修空调师傅“您是做什么工作的”一样冒昧。

徐否这么想着,望向观景台外满天的鲤鱼斑云,过来收被子的护工说“明天天气会很好”,棋子稳定触击的声响中,棋手缓和地应了一声“嗯”。

她偏头回来盯着棋盘,上面大概是一部正在被解开的残局,护工正在把被子拍松,所有人都专注于自身的此刻,她突然放松下来,随后昏昏欲睡,当然她也真的睡过去了。

这里没有骆厦,没有白小温,这里的人不会诅咒她、污蔑她、陷害她,这里也没有她要排除、劝退、阻拦的人。

“嗒。”

这里是医院,就算在睡梦中猝死,朱聘会赶来抢救吧。

“嗒。”

在一声声应和中,徐否睡去了。

她头一回无比清晰地做梦,梦见了类似于鲸鱼一样的庞大生物,穿行于她的小船之下,悠长的鸣叫声时时回荡。它的眼神穿透光怪陆离的海面,遥遥投来,让徐否感到自己渺小、平静。

分明是深海,她想,怎么能够看见鲸鱼的眼神呢。她又很快释然,躺平在波浪轻推的小船上。

所以是梦啊。

只有在梦里,她才听不见那些细碎的人声。

棋手解开残局时,天色渐暗,他一抬头,对面的人闭眼枕在一侧小臂,毫无声响,躯体随呼吸的起伏也很微妙。

“她死了吗?”

要入夜了,怕徐否着凉,护士姐姐拿来毯子,听见这么一句,连连叹气。

“是太累了,睡得太沉了,”她轻声说,“夜班幽灵终于睡觉啦,都不知道之前在哪里睡觉,饭也不太吃的样子。”

盖上毯子后,她又小声说:“等晚些我再叫醒她好啦,钟先生,不好意思啊,特别麻烦您收拾棋的时候放轻声些。”

钟先生:“她不是病人?”

“这位是病人家属,”护士姐姐对于肤色苍白、身型瘦弱的一切事物都无法置之不理,她捻好毯子,看见徐否压在脸侧的瘦削手腕,“但和病人差不多。”

“之前我们都很担心,里面那位还没起来,外面这位就倒下去了。”

见护士欲言又止,钟祁也没有再多问,他的人生里下棋下着下着,对手死在棋局中的不是没有过,问出“她死了吗”也绝非开玩笑。

“像是死了。”

下过一盘棋,多多少少能理解对手的行事风格。

这人像是每天都在悬崖上爬,无论前面是递来一根绳子还是有一块垫脚的石头都要死命抓住,长久地存在于只有一个选项的人生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陷阱跳进去,死角也跑进去,设下的任何圈套,她全部毫不犹豫地进了。

“我以为她是吸烟得了肺癌,”钟祁垂了眼睫,和缓地说了个长句,“一脸没有明天的样子。”

微信阅读

评论 抢沙发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