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焉知朝着她礼貌点头,才想离开,却被许薇给唤住了,“陆小姐,请等一下。”
随即擦了擦眼角的泪,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方总,您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儿真的很厉害,做事情非常细致,我非常满意,真的,宁总能娶到这样的妻子,这是他的福气。”
“其实说来惭愧,以前总觉的这个行业让我觉得不太舒服,甚至还在她面前出言不逊。”
“可当刀子真的扎在我身上的时候,才感觉到了那种痛苦……”
说道这里,许薇的声音开始哽咽,眼泪也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方洁见状,赶紧轻轻地拍了拍许薇的背,以示安慰。
可看向陆焉知的眼神却多了几分厌恶和不耐。
顺了气,许薇情绪稍微缓和,继续说道:“我真的非常感谢陆小姐,帮我这个母亲完成了心愿,这是任何事都无法弥补的。”
“你们先聊,我去那边看看。”说完,就转身去招待其他的吊唁者去了。
方洁眉头紧锁,对上她的视线,陆焉知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心底便升起了阵阵防备,但她仍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对方洁点头致意。
“跟我来!”可方洁似乎并不想放过她,冷声开口。
陆焉知无奈,只好抬腿跟了上去。
随着玻璃门的关闭,礼堂里的哀乐声瞬间被隔绝。
方洁双臂环胸,视线冷冷的看着她,“你现在心里很得意吧?终于获得了别人的认可?”
陆焉知狠狠的咽了咽口水,“方阿姨,这只是我的工作,分内的事情而已,我并未觉得有多么的得意。”
“呵!”方洁冷笑一声,“我没有要求你是个富家千金,可好歹你也要是个正常人吧?”
“我们宁家是做生意的,你整天在这种地方工作,保不齐会给我们宁家带来霉运。”
“我就想不明白了,出去找个正常点的工作就那么难?”
陆焉知抿了抿唇,尽力保持着镇定,尽管方洁的话像针一样刺痛着她。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阿姨,这虽然是跟逝者打交道,但其实是一份很有意义的工作,我能送他们最后一程,让他们体面地离开……”
“够了!”方洁怒喝一声打断了她,“什么叫有意义的工作?你口中所谓的意义就是要置我们宁家的脸面不顾?”
“扪心自问,这么多年,元白对你如何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处处替你着想,一次次做出妥协,就这一件事,你别告诉我,你做的这些都是在帮我们宁家积阴德。”
陆焉知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她强忍着泪水,低声回应:“阿姨,我尊重您,但我也热爱我的工作,我从没想过要给任何人难堪……”
“如果元白接受不了,我可以选择和他分手。”
方洁却根本不听,继续尖刻地数落,“分手?我可不是元白,用分手拿捏不住我。”
“要分就赶紧分,不要拖拖拉拉的,这样对大家都不好。”
方洁双臂环胸,眼神冷冽的看着陆焉知。
虽然以前也经常被她羞辱,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可现在,她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
“阿姨,您为什么非要这样对待我?您明明前几天还在大会上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的。”
“而且,刚才许女士也说过了,不仅仅是她,每一个家属对我的工作都表示了认可和感谢……”
话落,许薇眼中的寒意更甚,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住嘴,对于别人而言确实如此,可对于你而言,他们对你的夸赞对于我们宁家而言简直就是耻辱!”
说完,直接迈开步子转身离开。
陆焉知站在原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紧紧握住拳头,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心中的委屈和痛苦像潮水般涌来,终于忍不住,迈开长腿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
天色阴沉得仿佛一块沉甸甸的铅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陆焉知脚步虚浮地走进墓园,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
四周静谧得可怕,只有她略显凌乱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响。
风,呼啸着穿过墓园的松柏,发出沙沙的声响。
陆焉知的身影在林立的墓碑间显得那么渺小、孤独,她的发丝被风吹得肆意飞舞,有几缕糊在了满是泪痕的脸上。
终于,她停在了父母合葬的陵墓前。
冰冷的墓碑上,父母的名字清晰而又刺目,像是两把利刃直直地扎进她的心窝。
她缓缓蹲下身子,颤抖的双手轻轻抚摸着碑上的字,指尖摩挲间,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爸,妈……”陆焉知带着浓浓的哭腔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墓园里回荡,显得那么凄凉、无助,“女儿的选择难道真的错了吗?”
多日以来隐忍的委屈和痛苦,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宣泄出来。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滴落在碑前的泥土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圆坑。
“女儿只是想要让逝者安息,生者获得宽慰,难道这也有错吗?”
“口口声声说,死者为大,可是到头来呢?又觉得是晦气……”
声音稍微平静了一些,轻轻抽泣,缓缓闭眼,任凭着秋风吹干脸上的泪水,“爸妈,女儿可能不会嫁给宁元白了……”
“任何人对我的羞辱和不理解我都可以忍受,可偏偏他宁元白不行,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背叛我?”
终于,陆焉知将这些天郁结在心底的情绪彻底释放出来。
她蜷缩着身子,靠在冰冷的墓碑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母亲的照片,她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一般。
“妈,您别丢下我,把女儿也带走吧,我忽然觉得好辛苦啊。”
陆焉知痛苦的声音在空旷的墓园里面回荡着。
“傻子!”忽然,一道声音在墓园中响起,让陆焉知身体一震,她抬起头,只见一个欣长身影从墓碑后走出。
嘴里还叼着一支狗尾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