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成这样？
元霆下意识想到她这一年多的避世生活，生出一抹担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棠凝困得眼皮彻底打不开了，但意识尚存，“没有不舒服，就是困。”
她不仅应答自如，还善于照顾自己，胡乱一伸手就摸到一个抱枕然后极其自然地垫到颈后。
她对今日贵客做最后的叮嘱，“元霆哥，我会睡很久很久，你自便哦。”
很久很久是多久？
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元霆眉心直突突，“在这里睡？”
棠凝的声音变得有气无力，“嗯。”
他环顾四周，提议着，“在这里睡会不舒服，我送你去房间好不好？”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惹得棠凝生出几分躁意，她眉心轻蹙，语气有些不太好，“不用了，我要睡觉。”
这还是元霆第一次被嫌吵。
他眸光微微一闪，到嘴的话犹豫了下还是说出，带着一丝哄劝，“睡吧，我帮你盖毯子。”
棠凝低低地嗯了一声。
得到肯定回复的元霆起身，先是在茶室扫视一圈，没找到任何毯子后径直往外间走去。
等他捧着毯子回来时，棠凝早已安然入睡。
她睡得似乎不错，唇角不自觉微微一扬，眼角眉梢再无刚才被吵时的躁意。
元霆将薄毯展开，轻轻盖在她身上、掖好，然后顺势在沙发边席地坐下，没再回原来的位置。
沙发与茶桌的间隙算不上小，但当他坐下来后空间也显得逼仄了几分。
他毫不介意，长腿随意曲在那，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眼底是晕不开的墨色。
时间无声无息溜走。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终于收回视线时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响起，“棠凝。”
起初，棠凝沉浸在睡梦中并没有回答。
元霆耐心十足，既不出声催促也没有就此离去。
渐渐地，棠凝的嘴唇动了动，一声回应从喉间溢出，“嗯？”
如果说一个人的身体和灵魂可以分离开来，那么现在的棠凝是身体已安然入睡，而灵魂还保持着最后的一分清醒。
听到她的回应后，元霆先是唇角一勾，后又拉直，喉结上下滑动声线低哑了几分，“你为什么怕我？”
这个问题压在他心里很久很久了，似乎从小时候起自己就是被畏惧的存在。
其他人惧他避他他无所谓的，唯独她……
今晚的她有些不一样，与他相处过程中多了几分随意自然，所以，他或许能得到那个答案。
又是一顿无声的等待，然后棠凝赏脸地再次开口，“因为、元子野说、你不喜欢调皮的、人、会把他们剁成、肉泥。”
她像个小树懒一样讲话慢吞吞的，偏又能把逻辑理清楚。
元霆没想过自己会收到这样一个回答。
他想过因为自己年龄比她大，想过自己家主之位带来的距离感，也想过是自己性格无聊，唯独没想过这么“不着调”的原因。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跟着重复了一遍，“我不喜欢调皮的人？”
棠凝低低嗯了一声，声音染上一分无意识的沮丧，“我是、调皮的人。”
短暂的错愕过后，元霆眸底的墨色尽数散开，他嘴角浅浅勾起，整个人柔和的不像样子。
他看着面前的这张睡颜，眼神认真，语气认真，“我不会的，没有不喜欢你，也不会把你剁成肉泥。”
这句话有点长，棠凝花了更长的时间消化它，“真的、吗？”
元霆有十足的耐心，“真的，我没有不喜欢你。”
棠凝的嘴角无意识扬了扬，回应依旧慢吞吞的，“嗯。”
元霆：“以后不怕我了好不好？”
棠凝：“嗯。”
元霆：“晚上的茶喜欢吗？”
棠凝：“嗯。”
元霆：“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喝茶好不好？”
棠凝：“嗯。”
她的乖巧滋长了元霆的心魔，他低眉敛目，眸光落在她的嘴唇上，克制的绅士试图包裹住蠢蠢欲动的心魔，“我亲你一下，好不好？”
时间似应声凝滞了一顿，然后他听到姑娘说，“嗯。”
这一刻，心魔挣脱束缚。
——
偌大的归南居，就茶室里亮着柔和的灯，淡淡的茶香与沉木香缠绕着，分外撩人。
自棠凝的那一声“嗯”之后，元霆就不再继续问了。
他披上心魔的外衣，朝着棠凝单膝下跪、继而俯首。
宽阔挺拔的脊背慢慢弯下，他虔诚而坚定地贴上那饱满红润的唇瓣。
姑娘的馨香与温热扑面而来，气息交缠间，他一寸一寸感受着她的唇形。
人性本贪，一会儿后他不再满足于唇贴唇，而是选择加重力道直接撬开姑娘的唇齿，汲取甘甜。
此时的元霆褪去平日里那副高山仰止的模样，清贵眸子早已被翻涌的墨色占据。
那些压抑已久的情绪，那些浓到深处的宣泄，加着码地为他的眼尾处染上绯红。
他一手抚着姑娘的脸，另一只手插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扣。
许是因为他的动作太过放肆，许是因为气息被夺，一直躺着的棠凝在某一刻僵了一下身体。
这细小的僵硬转瞬即逝，但元霆感受到了。
腹黑如他，在察觉到身下姑娘的异常时丝毫不收敛自己的唐突行径，硬是又亲了好一会才肯离开她的唇。
元霆的喉结上下滑动着，视线由上至下落在那明显嫣红了几分的嘴唇上，凝视几秒后伸出手指，极慢地将上头沾染着的水光擦拭掉。
姑娘的嘴唇柔软，似果冻一般q弹，随着他的指腹起伏绵延。
注意到那轻颤的扇形睫毛，元霆嘴唇轻启，“醒了？”
亲吻过后的嗓音比平时要沙哑几分，那上扬的尾音更是朝棠凝放着钩子。
棠凝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
不是，自己为什么要心虚！
可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场面呢？？？
棠凝正头脑风暴着到底是继续装睡合适还是起来狠狠骂他一顿解气，却没想到元霆连这点时间都不留给她。
见她迟迟不作为，元霆不客气地再次凑近，声音里的愉悦满得像是要溢出来，“棠凝，睁开眼睛。”
在一些特定的场合大脑是会比行动慢一拍的，因此棠凝在清醒状态下彻彻底底地承袭了又一次亲吻。
更令她羞愤的是他还会中途停下来看她，像是在确定她是否喜欢这个亲吻一样。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
深邃如墨、情意翻涌、牢牢攥住你的心神，似蛊惑人心的男妖精。
棠凝从未见过这样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