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可忻被唐霖吓了一跳，同时感觉唐霖的舌头在用力向外顶，但还是乖乖听纪凌枫的话，双手一起用力，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等纪凌枫给唐霖敷完药后，唐霖又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纪凌枫抬了抬下巴，苏可忻便把毛巾拿了出来，问道：“这是？”
纪凌枫笑了笑，说：“刚刚唐霖被剥夺神志，只剩下本能了，而这简易版的药丸刺激性太大，我怕他因为疼痛咬断舌头，所以让你塞住他的嘴。”
苏可忻感到一阵后怕，刚刚她有一瞬间因为太累想松手的，“纪先生，我真的觉得很多事情稍有疏忽就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啊。”苏可忻感慨道。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你还不熟悉，所以有些不习惯。你以后可能会经历，仅仅慢一两秒，就会有无数人死在你面前，那种感觉说不定更让人印象深刻一些。”
纪凌枫说这话的时候依旧平静，他用毛巾把手上的血擦掉，说：“去泡两杯咖啡吧，我们聊一聊。唐霖现在不能动，就让他在这呆着吧。”
苏可忻应是，去了厨房。纪凌枫脱下外套大衣，盖在唐霖身上，把随身携带的黑色圆环斜着搭到唐霖的脖子上，让他歪着脑袋，左手绕过脑后耷拉下来，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
不一会儿，苏可忻端着托盘过来了，问道：“纪老板，咖啡要冰的还是热的。”
纪凌枫不出所料的选择了冰的，那苏可忻就喝热的了。她刻意加了些浓度，今天一定要多知道些事情。
纪凌枫喝了口咖啡，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说：“苏小姐，你真的很聪明，也很有悟性，而且还算努力刻苦，这些都是很难得的品质。”
苏可忻被夸的有些害羞，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做的全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和你们比起来什么也算不上。”
纪凌枫笑得很开心，但眼神又立刻有些落寞。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烟盒，掏出来一根烟抽了起来。这是那个奇怪的卷烟，味道依旧清香，他吐出一口烟雾，说：“苏小姐，所有人都是从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开始做起的，唐霖如此，苏瑾良如此，何云如此，我也如此。你觉得你现在做的都是很不起眼的事情，但这些事情都是你成长道路上的基石。”
苏可忻有点不自信：“真的吗？”
纪凌枫又抿了口咖啡，说：“很简单的道理，如果你第一件事情做的不好，我也不会让你帮忙做任何事情，你我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谈话聊天了。如果那样的话，即使你是苏瑾良的女儿，我也只会把你当成一个没有用的废物，只需要养着你就好了。”
纪凌枫话说的很直白，不过苏可忻能听出来是在夸奖自己。说句心里话，她还想听，她已经好几年没被人夸过了，“没有没有，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学徒。”
纪凌枫怎么会看不出这欲擒故纵的话语，但是他并不习惯夸人，今天已经是破戒了，于是开始转移话题：“像是学徒，其实就是个小学生，一个新手。何云曾经尝试性和我提起过要我收你为徒，当时让我很直接的拒绝了，你猜一下为什么。”
收自己为徒？苏可忻仔细想了想，面前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厉害，但他毕竟太年轻了，苏可忻甚至觉得他年龄还不如自己大，应该是他资历不够？
不对……
苏可忻认真的说：“因为我资历不够，根骨也不算顶尖吧。也有可能是因为怕我没有办法伺候好你？”
纪凌枫想了想，说：“不全对。江湖上收徒弟都非常苛刻，拜师之后修行也非常苦。而我虽然有一些成就，但对于我自己来说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有完结，我可能也不会把太多精力放到收徒身上。”
“我还以为是男女问题呢，我是女的，会很不方便……”
“江湖上大部分确实是女师父收女徒弟，极少数男女师徒都是父女或者母子，不过我并不在乎这些世俗教条，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苏可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对于此并没有什么个人看法，能当上的话无所谓，当不上更好。她没有什么很大的理想，能平淡的活过这一生就好。
接下来，纪凌枫一直在指点和解答她的疑惑。纪凌枫博学广识，往往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就让苏可忻受益颇多，而他的长篇大论苏可忻甚至都不能立刻听懂，只好先背下来，等以后慢慢消化。她就像刚刚开始看百科全书的学生，疯狂的吸收着一切知识。
他们二人一晚没睡，直到钟表指到七点，苏可忻感觉脑子都不是自己的了。纪凌枫把唐霖脖子上的圆环收起来，把了把脉，说：“唐霖恢复的差不多了，他的房间在你隔壁，这几天就由你照顾吧。”
他一只手托起唐霖向楼上走去，苏可忻还呆坐在那里，消化自己得到的知识。
不一会儿，纪凌枫下楼了，准备出门。苏可忻问：“你要出去吗？”
纪凌枫说：“唐霖变成这样，需要一个交代。这两天你先在家里待着吧，别出去了。需要什么和那个姓顾的小子说，你应该已经见过他了吧？”
苏可忻点头，站起来目送纪凌枫离开。
她感觉脑袋很涨，像要炸开一样，短时间接受的知识太多，现在还有一多半没消化，而且又累又饿。犹豫了一会儿，打算先不睡觉，找点东西吃再说。她做了两个三明治，加了很多牛肉和生菜，还热了两杯牛奶，把其中一份给唐霖送过去。
当进门后，发现唐霖已经倚着床头坐起来了，他面色阴沉的可怕，眉头紧皱，死死盯着前方，像是一座要爆发的火山。苏可忻被吓得站在门前，不敢再进一步。
唐霖看到苏可忻，立刻换了副表情，变得春风和煦起来。他笑着说：“可儿——我能这么叫你吧？进来吧，这是你做的吗？看起来就好吃……”
唐霖立刻变得平易近人的样子，速度之快差点让苏可忻以为自己刚刚是看错了。她把早餐放到床头柜上，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问道：“唐霖先生，你感觉怎么样了？”
唐霖像饿死鬼一样拿起三明治就大口吃起来，他猛咬了两三口，边嚼边说：“哇，你做的真好吃，难怪纪凌枫出门都不怎么吃饭了。”
苏可忻挠了挠头，说：“这是我在这里做的第一顿饭，纪老板从来没吃过的。”
“哦……那可能是他最近太忙了吧。纪凌枫的手段又精进了不少，我现在保住命了，等上三两天又是一条好汉。”
唐霖吃的很快，狼吞虎咽的，一口气喝完牛奶，满意的打了个饱嗝，嘿嘿笑道：“可儿，你的手艺真不错，这几天有口福了。要不要坐下，我们聊一聊？”
苏可忻很惆怅，“我真的很想聊，但是我实在是太困了……我现在去泡杯咖啡。”
“哎，不用了，”唐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包裹的小盒子，拿出两粒药丸递给苏可忻，“谢谢你照顾我，给你两粒梦境颠倒丸。这还是纪凌枫给我的，快吃一个。”
苏可忻依言吃了一个，非常甜，就像一个小糖丸一样。神奇的是刚咽下去，自己立马就不困了，头脑清澈，精神抖擞，好像刚睡了三天三夜一般。
“天呐，这是怎么回事，太神奇了。”
唐霖呵呵笑，说：“你暂时可以理解为兴奋剂，等到晚上你就知道了。来坐吧。”
苏可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由衷的感叹道：“你们真的太神了，感觉我三观都被颠覆了……”
唐霖说我知道你有很多困惑，纪凌枫也和我说过要给你解释解释。我当时还因为出门办事要推脱呢，现在倒好，受了重伤只能呆在这儿，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给你解答疑惑了。
苏可忻有点犹豫的问：“这样很耽误时间吧？我刚刚看到你脸色很差了。”
“哦，有点吓到你了吧？”唐霖也点上一根烟，叹口气说：“本来我是出去找何云的，但走到一半就得到消息何云来到红枫街了，于是我又立刻往这里赶。半路上遇到了一个组织在密谋着什么，我不小心泄露了行踪，才大打出手……唉！中了他们的圈套和陷阱，还有人背后偷袭，我拼了老命才逃出来，没想到他们的武器上涂了对我很不利的东西，等我解毒后已经快去见阎王了……现在纪凌枫又因为这点事情出去找他们，我又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唉！”
苏可忻尝试着说：“是他们的武器上有阳气很重的东西？”
“呀？没想到你竟然懂这些？”
“没有没有，我是看我爸爸写的书里知道的，纪老板也说过几句。”
唐霖又叹口气，说：“纪凌枫应该和你说过，我平常和僵尸死人鬼魂打交道，是不能接触阳气的。这次有个人，他竟然会类似道家的纯真火之类的手段，差点把我经脉打散了。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落得此下场。”
不过他又马上笑了起来，说：“也没事儿，纪凌枫他们最近忙的脚不沾地，把我留在这也乐得清闲。你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来问我，我尽量给你解答。”
苏可忻等的就是这句话，道谢后赶紧问道：“你们到底是一伙什么人啊？你们和我爸爸很熟吗？平时都做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也为什么要杀你啊？”
“你问题还真多，”唐霖笑着，但还是一一做了解答：“我们就是朋友，我，纪凌枫，你爸，还有那天你见到的殷晓，我们是平辈。平时就修行，修行是主要工作，不过一人有难八方支援，纪凌枫曾经坐了三年牢，那天去你家见你时才刚出来，很多事情都要亲自过问一遍，我们就来帮忙啦。至于为什么要杀你和为什么要杀我，这倒是个问题。江湖嘛，处处都是你想杀的人和想杀你的人，每个人在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背负了恩情与仇恨，这没有办法的。就像你什么都没做，想杀你的人还是一抓一大把。”
唐霖的声音苏可忻听着很舒服。而且他非常配合，不像是纪凌枫就知道打哑迷跟绕圈子，苏可忻又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那纪凌枫是个什么人啊？好多人听到他的名字都像见了鬼一样。还有他旁边的那个姐姐，为什么叫他主人啊？是他的奴隶吗？”
唐霖此时收起笑容，严肃了起来，说：“他是个蛊师，就是养蛊人，其实苏瑾良也是个蛊师，只不过刻意隐瞒你了。他在江湖上比较有名，主要是他是个疯子，杀人不眨眼，你应该见识过了吧。”
苏可忻点点头，说印象深刻。
唐霖又说：“至于他旁边那个，你是说柳眉吧。那是他的管家，平时帮他处理大大小小一切事物，大到杀人灭门小到泡茶冲咖啡，都是她的活。至于为什么叫他主人……呃……”唐霖挠了挠头，想了半天，说：“她就像是一个，类似宠物？死士？我也说不上来，我语文不太好，你知道鬼吧？”
苏可忻点点头，所谓鬼不过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参与往生的灵魂，与正常人一般是没有交集的，除非开了天眼或者有道家阴阳眼，否则是看不到的。当然，也有那些天生阴气重的人有可能会看到鬼。
“柳眉就是一只鬼，同时纪凌枫还养了别的，其余的平时都待在丧圈里——一个黑色的圆环，比手腕大两圈，你应该见过。”
苏可忻想起来了，纪凌枫昨天晚上把丧圈放到唐霖的脖子上，应该是因为丧圈里都是鬼，阴气浓厚，对唐霖的伤势很有利吧。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立刻得到了肯定，唐霖还夸奖她非常聪明，已经半只脚踏入圈子了。
苏可忻谦虚几句，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可是据我所知，鬼应该是一种灵体状态，普通人看不到也摸不到，可那位姐姐完完全全就是个正常人类的样子——如果我没看到她突然消失的话。”
“这就要提到一个很恶毒的诅咒了，你知道摄魂咒吗？”
苏可忻点点头，这咒语曾在书上看到过，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咒语，目的是将人的灵魂从体内剥离出来，也非常容易反制，普通人用随处可见的食材药品就可以解掉，而对修行者来说就更简单了，只要他们不想灵魂离去，这摄魂咒就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