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人类温热的肌肤,触感块状分明,硬中带软,指尖一摁还富有弹性,似乎是肌肉?
压着自己的好像是个人?
问泠微微蹙眉,意识还有些混沌,手继续往下摸,想要确认睡在身旁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忽然——
一声喑哑磁性的闷哼在耳畔响起。
“艹!”
手腕被一把抓住,力道很大,疼得问泠从浑浑噩噩中清醒,入耳就是羞辱难听的话,但音量很低。
“问泠,你TM找死是不是?一大早就对着我发骚耍流氓?!”
问泠睁开眼,猝不及防撞上一双幽暗狠厉的黑眸。
大少爷一头红毛乱糟糟的,眼神很凶,满脸厌恶,耳根却泛着不明所以的薄红,像个被调戏的小姑娘。
“?”
原来不是人,是条狗。
狗怎么在我床上?
问泠思绪迟缓地运转,随着手被青年嫌弃地甩开,昨晚被捏下巴灌药的画面幻灯片似的在脑海里闪过。
他什么也没说。
在陆越珩要起身的前一秒,眸底冷意窜起,手紧握成拳,直接朝大少爷的重要部位砸去——
“嘶——!”
伴随一声痛到颤栗的闷哼。
青年弯着腰,高大的身形摇晃不稳,整个人跟巨轮侧翻一样,水灵灵从上铺摔了下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问泠没反应过来。
手刚抬起。
下一秒就听见宿舍响起咚的一声巨响,连带着地板都震了震,其他室友也被一连串的声音惊醒了。
“咋了这是?”
他们纷纷从床上爬起,查看陆越珩情况。
“珩哥,你没事吧?”
“你怎么从问泠床上飞出来了?”
“不对,哥你咋在问泠床上,你昨晚梦游了?”
陆越珩是背面砸地,好在地板平整,没有什么尖锐的物品,他侧躺在地上,修长的四肢小幅度蜷缩,脸色阴沉,手成拳抵着眉心,指关节泛白,咬合肌突起,疼得抽气。
上下接连受击,他手都不知道捂哪儿。
艹!
要是老子废了。
他就把问泠绑去最垃圾的宠物医院绝育,还不打麻药的那种!
耳畔电流声不断,滋滋滋的,模糊了贺盛几人的声音。
陆越珩额角青筋暴起,咬着后槽牙坐起,恶狠狠看向上铺,刚好撞见问泠掀起帘子,那只一分钟前在他身上乱摸的手映着日光,指骨冷白清透,好看得像艺术品。
他想。
要是问泠脸上有一丝愧疚,他就退步,让问泠打麻药。
然而,随着蓝色帘子掀起,问泠手环上栏杆,坐在床沿,目光俯视而下,眼神薄凉,睥睨一切,像在看垃圾。
四目相对。
冰雪堆积似的美人冷嗤出声。
悬空的双腿雪白细长,在视觉上错位,仿佛踩在大少爷身上,“大少爷,这为您量身定做的骚,喜欢么?”
讽刺冷笑堪比一个羞辱的巴掌,清脆利落地甩来。
陆越珩脸黑成炭,身体上的疼痛牵扯到神经,短暂的无法动弹,从他这个角度看,问泠就像是掌控一切的上位者,他是他的狗,脚踩在脸上,还在疯狂碾压。
抑制不住的怒火从剧烈起伏的胸口上涌。
双眼猩红的野兽在身体里嘶吼,试图震碎牢笼,掐住问泠的腿,把他从高位拽下来,摁在地上,羞辱、蹂躏。
折磨到——
这家伙哭着求饶!!!
两人隔空对视,无形中两道火焰交错,愈燃愈烈,旁人看不见火光,却能感觉到氛围格外诡异。
这两人不是死对头吗?
咋一个出现在人家床上,另一家讽刺像调情?
贺盛揉着头,对两人的行为很是不解,求助地看向沈子默,小声八卦:“老沈,他们是在吵架吗?”
“不知道。”沈子默眯着眼摇头,把刚取下的助眠眼罩重新戴上,“但我感觉,我们咋那么像电灯泡呢?”
嘿。
这下我的瓦数最低了。
宋桥使劲揉着眼眶,还有些困,看了看问泠,最后决定先抢救伤员,“珩哥,还能起来不,要不要去医务室看……!”
话还没说完,陆越珩猛地起身,一身戾气,压迫感十足,把宋桥吓得后仰,幸好旁边的贺盛抓小鸡似的又将他拎起。
大少爷一个字也没说。
抓过椅子上的外套,单手摸出烟盒打开,低头叼出一根烟,恶狠狠刮了问泠一眼,直接摔门走了。
砰的一声巨响让宿舍的几人双肩一震。
贺盛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惊魂未定,小声吐槽,“我滴个乖乖,珩哥的眼神像要杀人一样,我的灵魂都要出窍喊救命了。”
“放心吧,子弹锁定的不是你。”沈子默一巴掌拍贺盛肩上,取下眼罩,抬头看向问泠,“问泠,话说珩哥怎么在你床上,他不是恐同吗?”
“我知道!”宋桥突然兴奋地拍了一个掌,“问泠,你昨天睡了快一天,珩哥肯定是担心你才爬上来看看,咱珩哥就是嘴硬心软,他昨晚还偷摸摸把装保温盒里的粥推到了你桌上!”
宋桥一说,其他两人也激动了起来,纷纷劝和。
问泠侧靠着栏杆,静静注视着门口,一句话也没说,一个字也没回,表情冷冷丧丧的,像具精致的玩偶。
直到不知是谁突然提起——
“问泠,你脖子上白白的是什么?”
问泠怔了怔,日光下鸦羽似的长睫轻颤,滞缓地抬起手,摸了摸脖子,放在面前查看。
只见指尖上覆盖着一层白色,带着淡淡清香。
是药膏。
已经凝固了。
涂抹的时间显然在几个小时前。
问泠神情有一瞬的错愕,心脏突兀地跳了一下,仿佛有一颗小石子坠入心底的湖面,漾开了一层层涟漪。
自己睡着后……
陆越珩竟然还偷偷涂了药?!
自己的睡眠质量明明很差,按理来说被陌生人触碰身体,还是敏感的脖子,肯定会醒的。
为什么没醒?
为什么没有被惊醒?
是陆越珩动作太轻,还是自己睡得太死?
心底的涟漪突然翻涌成巨浪,连带着指尖上的白色都十分晃眼,针扎似的映射在瞳孔里。
凭什么!
自己这种罪人凭什么睡得踏实?
又凭什么……得到别人关心?!
自我厌弃在这一刻飙升,问泠蹙眉,面无表情搓掉药膏白灰,钻回帘子里,回到自己的安全领域。
他从床上找到纸巾,仰着脖子,用力地擦着脖子上的药膏,劲大得指甲刮过肌肤,留下了一连串鲜红的指印。
隔着帘子,室友们没多想。
他们以为问泠单纯不想搭理他们,想再眯会儿。
沈子默正准备去上个厕所,刚走两步,手机响了,是陆越珩的电话,他接通电话,疑惑的啊了几声。
最后看向问泠的床铺,当起了传话筒。
“问泠,珩哥说他头晕眼花走不动,要去医院检查,他指名道姓,要……你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