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并不宽大,除了一张床,便只放的下一个柜子。
一具无头女尸,此时正躺在床边的地上,血淋淋的脖子朝着门边。
泥地之上满是半干状态的血浆,仵作脚踩上去,立即发出了‘咯吱咯吱’的怪响。
尽管感觉生理不适,但楚轩也没有离开,就站在卧室门口,目送着仵作进屋查看。
趁着仵作在里面验尸,楚轩环视一圈周围,转身走到进屋的门前,查看起门栓来。
和后世家家户户门上有锁不同。
在明朝,一般只在大门的外面有锁。
门内,则是装着木制的门栓。
这东西形制简单,就是一根卡在门上的木方,可以左右活动,一旦另一头卡进门框上的卡子里,就能从屋内把门给锁上。
只不过由于门和门框之间的缝隙,光是一个门栓并不是很保险。
绝大多数老百姓家里,还会准备一根木棍,用来顶在门后,这样就算是门栓被弄开,外面的人也没法把门推开。
强忍着卧室中飘出来的血腥味,楚轩仔细检查了门栓,并未在上面发现什么异常。
门栓整体完好,没有被人破坏,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可疑的痕迹。
检查完门栓,楚轩又把厨房里的东西检查了一遍。
厨房里除了灶台,还有一个快要见地的小米缸,水缸里的水还剩大半。
灶台旁的碗柜里,整齐摆放着清洗过后的碗筷,以及一陶碗稀粥和一小碟腌菜。
厨房的角落里,则堆着一大堆柴火。
看起来,陈一卯离家做工之时,他妻子在家里过得颇为节俭,就靠着稀粥咸菜度日。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米缸里快没米了,只能这样勤俭度日。
楚轩在外面忙活半天,并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能转头又走到卧室旁,强忍着胃里的不适问道:“怎么样?能看出什么时候死的吗?”
上元县作为应天府母县,底蕴还是有的。
就像眼前这个仵作就是世代家传,据说在元朝,他祖上就开始干这一行了。
现在朱元璋虽然把天下打了下来,可他依旧还是捧着原来那个铁饭碗。
楚轩虽然对他的手艺比较怀疑,不过很可惜,他自己穿越前并没有学过刑侦。
靠着电影电视剧里的套路找找证据还行,真让他去验尸,那估计都下不去手。
仵作对着尸体摆弄了半天,见楚轩开口询问,闷声闷气的回答道:“这人是昨晚死的。”
楚轩听得满脸无语,又问道:“时间能再具体点么?你光说个昨晚,这案子我怎么去查?”
仵作低下头,把尸体的手拿起来摇了摇,似乎是在判断僵硬程度,然后这才说道:“我只能说个大概,估摸着是在子时。”
“子时?”楚轩听得眉头一皱,不过也没有再说啥,转身就走出屋子。
子时等于后世的深夜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
根据陈一卯的说法,他昨天在城外干活,他妻子是一个人在家。
光看现场这个惨烈程度,楚轩觉得不太可能是情杀或者入室偷抢演变成的杀人。
最大的可能性还是仇杀。
无冤无仇,那个好人深更半夜割人脑袋啊。
但不管怎么说,根据楚轩的经验,只要是夫妻一方遇害,那么另一方多半就有重大嫌疑!
现在既然别的线索暂时找不到,楚轩也只能从报案人身上下手了。
“你和你妻子,平日里有什么仇人没有?”
让衙役把陈一卯带过来,楚轩开始问话。
这男人估计是哭够了,这会情绪平稳了许多,面对楚轩的询问,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的,小人夫妻一向老实本分,怎么会有仇人呢?”
楚轩盯着他看了一阵,觉得不像在说谎,只能又问道:“那说说你妻子吧,她是那里人氏,今年多大了?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
在楚轩的询问下,陈一卯很快就把自己妻子背景讲了出来。
他妻子名叫朱秀秀,今年刚满十六,是应天府城外庄户人家的女儿。
庄户人家穷,没有自己的田地,不过朱秀秀人年轻,长得又漂亮。
陈一卯为了娶她回来,花了不少的钱。
娶回来后,因为自己经常要出门干活,陈一卯怕朱秀秀会背着他出轨,把她看的很紧。
每次陈一卯出门做工,都会叮嘱左邻右舍帮忙看顾,就怕有野男人登门。
楚轩听到这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打断了对方的话,沉声问道:“你说的这个野男人,具体指的是谁?”
陈一卯闻言顿时卡了壳,脸上的神情也变得难看起来。
楚轩一看有戏,顿时板着脸架起了官威。
陈一卯不敢跟他对视,支支吾吾的说道:“街对面开胭脂铺的那个黄老幺,老喜欢有事没事和秀秀说话,还悄悄送胭脂给秀秀,被我发现后,我就不许秀秀跟他说话……”
“除了说话和送胭脂,黄老幺还做过别的事没有?”楚轩听完再次逼问。
“没、没了。”陈一卯摇着头回答。
“那你是怎么不让朱秀秀跟他说话的,你打过朱秀秀没?”楚轩继续追问。
陈一卯脸色惨白的垂下头:“打、打过……”
“打过几次?”
“就、就那一次。”
楚轩此时眼神发冷,紧盯着陈一卯,再问道:“你确定就一次?”
“真就那一次啊。”陈一卯被问的慌了起来,跪在地上对楚轩说道:“大人,真就只打了一次,后来我就不许秀秀出门了,那个黄老幺也没来找过她。”
看在跪在地上的陈一卯,楚轩此时觉得他真有嫌疑了。
老话说的好,自古奸情出命案。
说不定就是这小子昨天回家,发现了朱秀秀的奸情,这才怒而杀人,今天又贼喊捉贼跑来报官。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昨天回的城!但凡有一句谎话,现在我就抽你二十大板!”
一听楚轩喊要抽大板,旁边的衙役顿时围了过来,手上拿着的齐眉棍,也纷纷架到了陈一卯身上。
陈一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半死,身体像是筛糠般的发抖,连连喊冤道:“大人、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真是今天一早回的城,昨天还在城外做木活啊!”
“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问啊,就是城外三里驿的齐财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