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易是礼部冯尚书家的嫡次子,跟宁至谨地位相当。
两人是国子监的同窗,向来交好。
此外,还有一人前来,乃长平侯幼子赵文朝。
侯府中,就数文昌侯地位最高,任尚书右仆射,在朝堂上颇具话语权。
此外,文昌侯还跟圣上最宠爱的三皇子关系密切。
与之相比,长平侯就差得远。
宁至谨和冯易两人家世相当,平等论交。
只赵文朝是往上凑的。
冯易能随意打趣宁至谨,赵文朝却是不能,他立刻解围:“二公子丰神俊朗,七姑娘哪里舍得?”
“只是顾虑着礼法,不得不如此罢了。”
宁至谨的脸色才好看了些许。
“说起来,也是我唐突了,应该遣人先送拜帖来。”
冯易反而替他鸣起不平来:“要我说,以宁兄才学家世,伯府能攀上这门亲,那都是烧了高香才换来的。”
“宁兄亲自上门,何须拜帖?”
“就是就是,”赵文朝连忙附和,“莫说是小小别院,就是京城里的伯府,也该随时恭候才是。”
宁至谨面色稍霁,眼里透出倨傲之色。
是啊,他堂堂侯府二公子,为她做得已经够多了。
“宁兄,别为一个小娘们扫了兴致。”
冯易手里持着马鞭,虚虚指着半山腰处:“再往山上走小半个时辰,就是我家的温泉别院,地方比这里大多了,水质也好。”
“既是出来散心,不如前往,如何?”
此言,正中宁至谨下怀。
他出来一趟,没能好好跟乔望舒说上几句话就匆匆离开,心底不甘。
先住冯易那里住上一宿,明日一早再来。
见他点头,赵文朝忙对冯易伸出大拇指:“冯兄高义!”
“既如此,小弟我也不能白白沾了两位兄长的光。”
说起玩乐,他便神色兴奋:“小弟我这就遣人回京,请几个说书唱曲的伎子,再请个戏班子,好生热闹热闹。”
三人中他年纪最小。
是京里名声在外的纨绔子弟。
闻言,宁至谨有些犹豫。
“这……”
他扶着马鞍的手一顿:“这不大好吧?”
这座山离京城不远,因为温泉的缘故,不少权贵都在此建了别院。
俨然是一个小社会。
冯家的别院距离这里并不远,若是传到乔望舒的耳朵里,她该怎么想他?
自己明明是专程来见她的。
“有何不妥?”
冯易漫不经心道:“只是几个用来取乐的伎子,总不会连这都容不下?”
“若果真如此,还怎么做你宁家儿媳。”
他率先翻身上马:“你别告诉我,婚后不打算纳姨娘,就对着她一个人过?”
说实话,宁至谨未尝没有这个想法。
但看见冯易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话到口边打了个转,给咽了回去。
“冯兄弟开什么玩笑。”
宁至谨风轻云淡地一笑:“待娶进门,她就是我嫡妻,我自然不会亏待了。至于其他,我还得为宁家开枝散叶。”
赵文朝笑道:“两位兄长请放心,我这里找来的人,保证都是清清白白的伎子,跟勾栏里的那些不同,绝不会污了你们的名声。”
议定此事,三人便被前呼后拥着,策马往山里去了。
跟着赵文朝的两名家丁离开,按赵文朝所言去京里办事。
乔家别院门口,彻底安静下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越过被白雪压弯了的枝丫,慵懒地洒在大地上。
一只黄白相间的大花猫,蜷缩在阳光最充足的屋顶上晒着太阳,享受着冬日里难得的温暖。
连风,都显得格外轻柔。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花猫翻了个身,正打算继续睡去,被廊下传来的求饶声惊醒。
倏地一晃,消失在屋檐后。
只留下一点尾巴的残影。
“夫人,三夫人!”
一名身着伯府家丁服的男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是小的想错了,再也不敢了!”
“是小的自作主张,想着二公子是府里的未来姑爷,才……”
他辩解了几句,伸手给了自己一耳光:“都是小的的错,求三夫人手下开恩,且饶过小的这一回。”
夏氏抱着手暖炉坐在廊下。
心里搁着事,她颇有些神思不属。
耐心听对方说完,她才开口:“你还有什么要说?”
家丁浑身发抖:“没了。”
夏氏淡淡“唔”了一声,看了香雪一眼。
香雪微微点头,上前一步。
“六顺,我来问你。”
她神色肃然:“你原只是个跑腿的杂役,夫人瞧着你老实本分,才把你从京里带到别院里做门房,是也不是?”
六顺低声应了“是”。
跪着的身子更矮了一截。
“我再问你,夫人为何让你做门房?”
六顺嗫喏了几声,答道:“夫人姑娘来别院小住,是怕庄子上的人不懂规矩,惊扰了主子。”
别院里没有男主人,夏氏把里里外外的人全都换成从京里带来的。
没想到,还是出了纰漏。
“既是知晓,为何明知故犯?”
香雪高声呵斥,质问道:“别人家的银子,就这么好拿?!”
六顺一惊,整个人瘫倒在地,再无话可说。
他以为不会有人知道的秘密,就这样被香雪摊开到光天化日之下,再也无法糊弄过去。
早知道,就不该贪那点银子。
悔不当初。
夏氏放下茶杯,团花粉彩的玉兰杯在茶几上轻轻磕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响。
重重地敲击在六顺心上。
“押下去看管起来,明日送回府里,请大嫂发落。”
立刻有腰圆膀粗的婆子上前,将六顺押走。
庭院中,重新恢复平静。
太湖石上,静静的覆着一层薄雪。
光秃秃的树枝向着天空伸展,在阳光下投下细长的影子。
一声婴儿啼哭忽然响起。
紧接着,便是一阵手忙脚乱。
乔望舒觉着,经历过一场她也算有了经验,怎地事到临头时,仍是措手不及?
好不容易才忙完,给小奕涵换上干爽的衣衫,连翘将湿了的尿布垫拿出去。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趴在软榻的迎枕上,用手指轻轻戳着小奕涵嫩嫩的脸蛋玩。
“你呀,明明是个小不点儿,怎么就这么多事情呢?”
口中虽然这么说,她眼底却闪着亮晶晶的眸光,好似两弯月牙。
小奕涵“咯咯咯”地乐个不停。
连翘回来时,手里端着给小奕涵熬的汤药,脸上却带着八卦之色。
“姑娘,您猜猜外面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