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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周凛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沈……沈家?”
“你是沈家的大小姐?”
他喃喃自语,脑子里飞快闪过这三年的一幕幕。
那些他不屑一顾的细节。
我随手送他的“地摊货”手表,是百万级别的限量款。
我带他去的“苍蝇馆子”,是顶级会员才能进的私房菜。
他一直以为我没见过什么世面,靠着拆迁款硬撑场面。
原来,小丑竟是他自己。
“宁宁……”周凛的声音一下软了,称呼都变了。
他想推开保镖朝我走来。
“宁宁,你开玩笑的对吧?”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能说撤资就撤资呢?”
“这公司也是你的心血啊!”
我后退一步,避开他伸来的手。
“我的心血?快算了吧。”
“那样的小公司,我想做还不是随便做!”
周凛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他还没说话,旁边的林小雪突然动了。
她立刻站直了身体,脚也不瘸了,腰也不酸了。
她一把甩开周凛的手:“周先生。”
林小雪的声音尖酸刻薄。
“既然你的卡都冻结了,那你答应给我的课时费,还有刚才的精神损失费,怎么算?”
周凛愣住了,扭头看她。
“小雪,你……”
“别叫我小雪,咱俩不熟。”
林小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陪你在这冰天雪地里冻一晚上,是按小时收费的。”
“既然你没钱了,那滑雪课也不用上了。”
“把昨天的尾款结一下,我还要去接别的学员呢。”
周凛如遭雷击。
眼前这个几分钟前还对他含情脉脉的女人,此刻却像个讨债鬼。
“小雪,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不是说爱我吗?不是说不在乎钱吗?”
林小雪嗤笑一声,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爱?”
“大哥,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要不是看你有几个臭钱,谁乐意陪你这种油腻普信男演戏?”
“还真当自己是霸道总裁了?”
“既然你是穷光蛋,那咱们就拜拜了您嘞!”
说完,林小小雪转身就走。
走到我面前时,她停下脚步,瞬间换上讨好的笑。
“沈小姐,其实我也是被他骗了。”
“我要是知道他是这种渣男,我肯定不会理他的。”
“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种小人物计较……”
看着她这副嘴脸,我只觉得恶心。
“滚。”我吐出一个字。
林小雪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周凛,还有两个面无表情的保镖。
周凛看着林小雪消失的背影,整个人像被抽了魂。
他瘫坐在地,双手抱头。
“宁宁……我真的错了……”
“我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信那个女人的鬼话。”
“你原谅我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他抬起头,满脸泪水,试图打感情牌。
“你想想我们以前,在出租屋里吃泡面也很开心的日子……”
“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
看着他摇尾乞怜的样子,我心里没有半点波澜,只剩下疲惫。
“周凛,晚了。”
“当你把那只小乌龟扔给林小雪时,我们就结束了。”
“当你为了她在雪地里推倒我时,那个爱你的沈宁就已经死了。”
我挥了挥手。
“把他连同他的东西,一起扔出去。”
6
保镖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架起周凛。
周凛还在挣扎。
“沈宁!我是你老公!你这是家暴!我要告你!”
“我要分你的财产!我是合法丈夫!”
听着他最后的嘶吼,我冷笑一声。
分财产?
那就看看,到底是谁分谁的。
周凛被扔出酒店时,身上只穿着一件毛衣。
他的羽绒服、滑雪服,全被我让人剪碎了。
就像他当初践踏我的心意一样。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他在雪地里冻得又蹦又跳,样子十分可笑。
手机响了,是律师打来的。
“大小姐,周凛名下的资产已经清算完毕。”
“除了公司账户的亏空,他还背着您借了高利贷,买奢侈品打赏女主播。”
“那辆保时捷是贷款买的,房子也抵押了。”
“也就是说,他不仅一分钱没有,还欠了一屁股债。”
“而且,根据您提供的证据,他在婚内出轨并转移财产,我们可以让他净身出户,并追究法律责任。”
听着律师的汇报,我心里只有痛快。
“好,就按你说的办。”
“另外,查一下林小雪。”
“她在雪场当教练,有没有资质?”
“要是没有,就送她进去待几天。”
挂了电话,我转身准备去收拾行李。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我也该回京城,做回我的沈家大小姐了。
周凛不死心地在楼下大喊。
“沈宁!你有种别走!”
“你以为你赢了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这三年像个木头一样!不让我碰!不给我生孩子!”
“我是个男人!我有需求!”
“林小雪至少能让我像个男人!”
他的声音很大,引来不少人围观。
我皱了皱眉。
不让我碰?三年前是谁喝多了还开车?
那场车祸让我的子宫受损,医生让我三年不能同房!
原来,我的牺牲,在他眼里,竟是他出轨的借口。
我打开窗户,冷风灌了进来。
我对着楼下的周凛,大声说:
“周凛,既然你这么想要孩子。”
“那你应该去问问林小雪。”
“她肚子里,好像已经有一个了。”
“不过,是不是你的,那就不一定了。”
周凛愣住了。
周围的人开始指指点点。
“天哪,这男的也太渣了吧?”
“软饭硬吃,还出轨?”
“连孩子都不是自己的?太惨了吧哈哈哈哈!”
周凛的脸涨红。
他疯狂地打林小雪的电话,却发现已经被拉黑。
我关上窗户,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转身,我看到床头柜上的一份文件。
是三年前的病历单。
上面写着:【患者因车祸导致子宫破裂,建议切除……】
当时为了保住做母亲的资格,我求医生只做了修补手术。
但这三年,我每晚都要忍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疼痛。
这一切,周凛全都忘了。
或者说,他从未在乎过。
我拿起打火机,点燃了那份病历。
火苗烧掉了纸张,也烧掉了我的过去。
灰烬落在地毯上。
就像这段婚姻,终究是一场空。
7
回到京城,我迅速办了离婚。
周凛因为债务缠身,加上涉嫌诈骗,很快被警方带走。
听说他在看守所里,天天喊着要见我,说他知道错了,是被林小雪勾引的。
我一次都没去过。
至于林小雪。
律师查出她不仅没有滑雪教练资质,还涉嫌多起“仙人跳”敲诈。
她那个所谓的“孩子”,不过是张骗钱的假B超单。
她在雪场被带走时,哭花了妆,大喊着“我是沈小姐的朋友”。
可惜,没人信。
沈氏集团发了声明,彻底撇清了和周凛公司的关系。
那些曾经巴结他的合作伙伴,瞬间作鸟兽散。
公司破产,豪车被拖走,他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一个月后,我坐在沈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李叔敲门进来,放下一份文件。
“大小姐,这是周凛的判决书。”
“数罪并罚,判了八年。”
我翻开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合上。
“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李叔有些犹豫。
“周凛的母亲,在楼下闹事。”
“说您心狠手辣,害她儿子坐了牢。”
“还说如果您不把她儿子放出来,她就撞死在沈氏大楼门口。”
我揉了揉太阳穴。
周凛的母亲,那个在我流产时,只关心会不会影响生儿子的恶婆婆。
“让她撞。”我冷冷地说。
“把监控录像备好,叫救护车和警车在旁边等着。”
“她要是真敢撞,算咱们倒霉,赔点丧葬费。”
“要是演戏……”我勾起嘴角。
“就告她寻衅滋事,送她去跟她儿子团聚。”
李叔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欣慰的笑。
“大小姐,您终于长大了。”
“以前老爷总担心您心太软,会被人欺负。”
“现在看来,我们可以放心了。”
我转过老板椅,看着墙上那幅“宁静致远”的书法。
心太软?那是以前的沈宁。
现在的沈宁知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周凛教会了我这一课。
学费是我的三年青春,和半条命。
这一课,太贵了,我必须学会。
处理完周凛的烂摊子,我重新接手家族生意。
忙碌的工作让我渐渐忘了那些不愉快。
直到有一天,我去医院复查。
医生看着我的报告,皱起了眉。
“沈小姐,您的子宫恢复得不太好。”
“之前的损伤太重,加上这几年劳累过度……”
“如果不尽快调理,可能以后真的很难再做母亲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早有准备,但听到医生亲口宣判,还是有些难受。
走出诊室,我在走廊长椅上坐了很久。
看着来来往往的孕妇和她们脸上的幸福,我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那里,曾孕育过一个小生命。
可惜,因为周凛那场车祸,它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世界就走了。
“沈宁?”一个温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抬头,看到一张清俊的脸,白大褂,金丝眼镜,斯文儒雅。
“顾师兄?”
顾言,我高中的学长,医学系的天才,当年学校的风云人物。
听说他后来出国深造了,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
8
“真的是你。”顾言笑了,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
“刚才看背影就觉得像,没想到这么巧。”
他在我身边坐下,瞟了一眼我手里的报告单,眼神微微一变,但很快掩饰过去。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我下意识把报告单藏起来。
“没什么,例行检查。”
顾言没有拆穿我,只是温柔地看着我。
“听说你离婚了?”
我苦笑一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连你这个大忙人都知道了。”
顾言摇摇头:“对我来说,这不算坏事。”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认真。
“沈宁,如果我说,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找你呢?”
我愣住了,心跳漏了一拍。
“师兄,你开玩笑吧?”
顾言伸手,轻轻覆在我冰冷的手背上,他的手很暖。
“沈宁,你知道我为什么学医吗?”
“高二那年,你在操场低血糖晕倒,是我把你背去医务室的。”
“那时候我就发誓,要当医生,帮你调理好身体。”
“至于孩子……”他笑了笑,眼神里满是宠溺。
“我现在是儿科医生,天天对着那么多孩子,早就看腻了。”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领养。”
“或者,我们就过二人世界,也挺好。”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没有嫌弃,没有算计,只有满满的真诚和心疼。
那一刻,我心里的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缝。
阳光照了进来。
我和顾言没有马上在一起。
刚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我像只惊弓之鸟,不敢轻易交付真心。
顾言也不急,只是默默陪在我身边。
他给我调理身体,陪我吃饭,带我散心。
下雪天,他会用大衣把我裹得严严实实,不让我受一点风。
我痛经时,他会用温热的手掌给我揉肚子,一揉就是一整晚。
他做的每件事,都和周凛截然相反。
周凛只会说“多喝热水”,顾言却是把水端到我嘴边。
半年后,我的身体好了很多。
那天是我生日,顾言定了一家很难约的餐厅。
就在我们准备切蛋糕时,一个不速之客出现了。
是周凛。
他因为表现良好,加上沈家没赶尽杀绝,提前保释了。
但他现在的样子,和以前判若两人。
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穿着廉价的地摊货,眼神浑浊卑微。
他站在餐厅门口,看着我和顾言,眼里是嫉妒和悔恨。
“宁宁……”他沙哑着嗓子喊我。
保安想赶他走,我摆了摆手。
我想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周凛走到我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扑通”一声跪下了。
“宁宁,我知道错了。”
“这半年在里面,我每天都在想你。”
“想你对我的好,想你做的饭,想你给我缝的小乌龟……”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脏东西。
竟然是那个被我扔掉的粉色小乌龟,不知从哪个垃圾场翻出来的,已经破烂不堪。
他却像宝贝一样捧在手里。
“宁宁,平安符我也找回来了。”
“我把它缝好了,你看,还在呢。”
“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不介意你身体不好,不介意能不能生孩子。”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愿意做。”
9
我看着那只脏兮兮的小乌龟,心里只觉得讽刺。
“周凛。”我挽住顾言的手臂,“我现在过得很幸福。”
“这位是顾言,我的未婚夫。”
周凛看着顾言,自惭形秽,失魂落魄的走了。
成年人的世界,弄丢了就是弄丢了。
没有失而复得。
一年后,我和顾言举行了婚礼。
婚礼盛大,沈家大小姐出嫁,轰动了整个京城。
我穿着顾言亲自设计的婚纱,站在花海中央,看着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一步步向我走来。
“沈宁,你愿意嫁给我吗?”
“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
就在我准备说“我愿意”时,宴会厅的大门突然被撞开。
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冲了进来。
是林小雪。
她穿着一身破烂的婚纱,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眼神疯狂。
“沈宁!你去死吧!”
“是你毁了我!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就是周太太了!”
“我得不到幸福,你也别想得到!”
她尖叫着向我冲来。
现场一片混乱,宾客尖叫,保安拼命往这边跑。
但她离我太近了。
眼看那把刀就要刺向我。
顾言猛地扑过来,用身体挡在我面前。
血瞬间染红了顾言洁白的西装。
“顾言!”我凄厉地喊道。
林小雪被赶来的保安按在地上,还在狂笑。
“哈哈哈哈!死吧!都死吧!”
我抱着顾言,手足无措地按住他的伤口,血从指缝里涌出来,温热刺目。
“顾言……你别吓我……”
“你是医生,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求求你……别离开我……”
顾言脸色苍白,却还努力挤出一个笑,抬手轻轻擦掉我眼角的泪。
“宁宁……别哭……”
“我没事……”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他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睛缓缓闭上。
“不!!!”
我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我跟着担架冲上车,紧紧握着顾言的手。
“顾言,你不能死。”
“你答应过要陪我一辈子的。”
“你要是敢死,我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手术室的灯亮了整整十个小时。
我在门外一动不动地坐了十个小时。
周凛也来了,他躲在角落,看着我痛苦的样子,满脸愧疚。
“宁宁……对不起……”
“都是我惹的祸……”
如果不是他招惹了林小雪,就不会有今天的悲剧。
我懒得看他一眼。
现在的他,连让我恨的资格都没有。
终于,手术室的门开了。
主刀医生疲惫地走出来,摘下口罩,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手术很成功。”
“刀锋偏了一厘米,没伤到心脏。”
“顾医生……活下来了。”
听到这句话,我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是紧绷了太久的神经,终于松懈了。
等我再醒来,是在病房里,旁边躺着顾言。
他还没醒,身上插着管子,但我知道,他还在。
这就够了。
10
一个月后,顾言康复出院。
林小雪因故意杀人未遂,被判无期徒刑。
她在法庭上还在大喊大叫,说是周凛指使的。
虽然没有证据,但周凛的名声彻底臭了。他在京城混不下去,只能回了农村老家,终日借酒消愁。
听说后来在一个大雪天,他喝醉了掉进河里淹死。
死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只破烂的粉色小乌龟。
那是他这辈子,唯一拥有过,却又亲手丢掉的真爱。
三年后。
哈尔滨,冰雪大世界。
我又回到了这里。
这一次,身边没有了那个让我心寒的男人。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把自己裹成球的小团子。
这三年,我的身体在他的调理下奇迹般地恢复了。
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取名叫顾念。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妈妈!快看!那个乌龟好丑哦!”
小团子指着路边摊位上的一个粉色乌龟玩偶,奶声奶气地说。
我笑了笑,蹲下来给他整理围巾。
“那是以前妈妈缝给别人的。”
“不过那个叔叔不喜欢,把它扔了。”
小团子皱起眉头,一脸严肃:“那个叔叔是个大笨蛋!”
“妈妈缝的东西是世界上最好的!”
“我要!妈妈给我买!”
顾言拿着两串糖葫芦走过来,一串给小团子,一串给我。
然后他弯腰抱起小团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好,爸爸给你买。”
“咱们把所有的乌龟都买下来,不给那个笨蛋叔叔留。”
我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看着顾言胸口那道淡淡的疤痕。
那是他爱我的勋章。
我曾经以为,冰雪只有寒冷。
直到遇见顾言,我才知道,雪下也能埋着最暖的春天。
只要你肯等,只要你肯信。
那个对的人,终会穿越风雪,来到你身边。
为你挡下所有寒冷,许你一世安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