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一夜的长途火车，中午的时候林书漫跟裴允南终于到了京市汽车站。
林书漫牵着裴允南下车后，跟随着人流走出火车站。
与23年繁华的首都不同，七零年的京市街道上行人匆匆。
自行车铃声此起彼伏，充满了年代感。
林书漫背着简单的行李，牵着南南的手，站在陌生的街头，一时有些茫然。
京市很大，军区大院具体在哪个位置，她还是不清楚。
“麻麻，窝们找粑粑好不好？”
南南仰着小脸问，大概是坐了一天车，有些累了，声音里带着点委屈。
“南南乖，我们先找太爷爷，找到太爷爷就能见到爸爸了。”
林书漫蹲下身，帮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南南还记得去大院的路吗？”
裴允南皱着小脸想了半天，摇了摇头：“以前都是粑粑开车带我们去的……南南不认得路。”
林书漫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想办法打听。
她正四处张望，想找家招待所。
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岗亭，旁边站着两位解放军战士，正在指挥交通。
“有了。”她眼睛一亮，牵着南南走了过去。
“同志，您好。”
林书漫对着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战士礼貌地开口。
“请问军区大院怎么走？”
那战士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穿着干净，带着个孩子，不像坏人。
给她指了个方向：“往前走到第三个路口右转，再走大概四里地，看到站岗的哨兵就是了。”
“谢谢同志。”林书漫连忙道谢。
“不客气。”
战士点点头，目光落在南南身上，见小家伙正睁着大眼睛看他，忍不住笑了笑。
“这孩子长得真精神。”
裴允南被夸后小脸蛋红扑扑的，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叔叔！”
说完，他把小书包往怀里紧了紧。
小胖手伸进里面翻了半天，掏出两颗包着彩色糖纸的奶糖。
举到他们面前：“这系南南最喜欢的糖糖，甜甜哒，好次哒！给叔叔！”
两位解放军看着他仰着小脸、满眼真诚的模样，心都被萌化了，忍不住笑起来。
其中一位摆摆手：“小同志真乖，叔叔们不爱吃糖，你自己留着吃吧。”
裴允南却使劲摇摇头，把糖又往前递了递：
“不行哒！粑粑跟窝说过，得到别人帮助了就要报答。叔叔们给窝和麻麻指路，南南就拿糖糖报答你们！”
他攥着糖站在原地，大有“你们不接我就不走”的架势。
小眉头还微微皱着，可爱得紧。
两位解放军被他逗乐了，对视一眼，伸手接下了奶糖。
“那叔叔们就收下啦，谢谢小同志。”
裴允南这才露出笑模样，小奶膘都鼓了起来，脆生生道：“不客气哒！”
按照战士指的路，林书漫牵着南南往前走。
京市的中午街道很热闹，路边有卖糖葫芦的小贩，摆着小人书摊的老人，三三两两聊天的居民，充满了生活气息。
母子俩走了约莫一个个多小时，远远地就看到了两扇紧闭的大铁门。
门口站着两位荷枪实弹的哨兵，身姿挺拔，目光锐利。
门内隐约能看到高大的树木和整齐的楼房，走近看见铁门上面牌子。
林书漫知道她们没走错，这里就是军区大院。
她的心跳莫名快了些，她深吸一口气，牵着南南走上前。
“同志，请留步。”
哨兵拦住了他们，语气严肃。
“请问你们找谁？有通行证吗？”
“我们找裴力阳老先生，我是他的……孙媳妇，带着孩子来看他。”
林书漫硬着头皮说，脸上有些发烫。
“我们没提前预约，是临时来的。”
这话一出，不仅哨兵愣了，连旁边另一位哨兵也看了过来。
孙媳妇带着孩子找裴老，却没有通行证，这确实有点奇怪。
“抱歉，没有通行证，我们不能放您进去。”哨兵的语气依旧严肃。
“不过您可以在这里等一下，我让人进去通报一声，看裴老是否愿意见您。”
“好，麻烦您了。”林书漫连忙点头。
哨兵进去通报了，林书漫牵着南南站在门外等。
南南举着快吃完的糖老虎，好奇地打量着门口的哨兵，小声问：“麻麻，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太爷爷呀？”
“快了，等军人叔叔出来就知道了。”
林书漫摸了摸他的头，心里却有些打鼓。
裴力阳会相信她的话吗？
会不会觉得她是骗子？
正在她忐忑不安时，大院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在刚才那位哨兵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老人的目光落在林书漫和南南身上，尤其是看到南南时，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快步走了过来。
“你是……”老人看着林书漫，语气里带着疑惑。
还没等林书漫开口，南南已经认出了他。
他扔掉手里的糖棍，张开双臂扑了过去，奶声奶气地喊：“太爷爷！南南来找你啦！”
太爷爷？
裴力阳一脸疑惑但还是下意识地接住扑过来的小家伙。
低头一看，这孩子的眉眼、这头栗色的卷发……像极了他家书臣！
他裴力阳活了大半辈子，就裴书臣这么一个独孙。
他又独自将裴书臣拉扯大，所以他他第一眼就认定这个孩子是裴书臣的。
只是他心里有些气不过！
这小子什么时候偷偷结了婚，还生了这么大一个娃？
结婚这么大的事，竟然敢瞒着他这个老头子？
不对！刚才哨兵说了，这姑娘和孩子没有通行证，是临时找来的。
裴力阳脚步一顿，脑子里“嗡”的一声。
一个更糟糕的念头冒了出来……
该不会是书臣那混小子，把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
自己却拍拍屁股不认账，让人家姑娘一个人带着孩子找上门来吧？
这个畜牲！
裴力阳气得手都在抖，若不是怀里还抱着南南，他怕是当场就要发作。
他裴家世代从军，家风严谨，怎么就出了这么个败坏门风的东西！
这要是传出去，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简直丢尽了军人的脸！
裴力阳的目光落在一旁安静等候的林书漫身上。
见她眉清目秀，气质温婉，心里暗忖。
难怪那混小子没把持住。
他脸上带着几分了然的同情，对林书漫温和道：
“姑娘，外面天凉，先跟我回屋吧，有话进屋说。”
林书漫轻轻点了点头，应了声“好的”。
随后，三人便一同往大院里走去。
裴力阳的身份在那，因此他住的是军区大院里的一栋三层别墅。
这别墅虽不算奢华，却透着沉稳大气，院里种着几株石榴树，枝叶繁茂，透着一股安宁劲儿。
三人走进别墅，客厅宽敞明亮，家具都是实用的款式，透着军人家庭的简洁利落。
裴力阳招呼着林书漫坐下，又让照顾他的阿姨倒了水，才开口道：“姑娘别拘束，既然来了就当自己家。”
林书漫轻轻应着，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
墙上挂着几张老照片，都是穿着军装的身影，透着岁月的厚重。
她心里隐隐明白，这位裴先生怕是有着不一般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