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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审计部内部召开了庆功会。王振端着酒杯,脸上难得地有了一丝轻松的表情。他走到林晚面前,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这次星海项目,做得不错。”大家都看向这边,“尤其是供应链环节,阻力最大,水最深。林晚顶住了压力,查清了真相,为集团的决策提供了最关键的依据。她的表现超出了我的预期。”

这是极高的评价,尤其是出自以严苛、吝于称赞著称的王振之口。一瞬间众人的目光聚焦在林晚身上,有赞赏,有羡慕,或许也有复杂的情绪。

林晚举杯,微微颔首:“谢谢王总。这是团队共同努力的结果,赵封和陈默也给了我很大支持。”

她没有过度谦虚,也没有居功,只是陈述事实。

王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第二天,人事通知下发,林晚提前并通过了实习期,正式晋升为审计师。

林晚坐在她的工位上,看着屏幕上新分配的任务列表,神情平静。她知道,“星海”一战,她不仅站稳了脚跟,更赢得了立足的资本和未来的机会。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远未结束,林晚移动鼠标,点开了新的项目文件夹。

这段时间忙完,林晚抽空去医院看了母亲,医生说她病情已经稳定。

周天,林晚接到了戒赌帮扶中心负责人的电话。

负责人老吴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林小姐,向您汇报一下您弟弟林夕的情况。”

林晚的心下意识地一紧,她握紧手机:“他怎么了?”

“是这样,”老吴斟酌着用词,“前段时间,他情绪波动很大,有过一次激烈的冲突,被暂时单独隔离了。”

林晚闭了闭眼,疲惫感涌上来。

“但是,”老吴话锋一转,“隔离期间,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在隔离室的墙上,看到了一些前住户留下的……赛车涂鸦的痕迹。似乎就是这个,触动了他。”

“赛车涂鸦?”林晚皱眉,完全不明白这能代表什么。

“对。他出来后,像变了个人。主动找到我,情绪很激动,反复强调他要学修车,要学修赛车!他说只要能碰车,干什么脏活累活都行,态度非常坚决,不像以前那种敷衍或者逃避。”老吴描述着,自己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林晚愣住了。赛车?她努力在记忆里搜寻,好像……林夕少年时确实迷恋过一阵子赛车模型和F1比赛,整天吵着想当赛车手。但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算什么?绝境中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坚持?”林晚带着怀疑。

“非常坚持。而且,”老吴很肯定,“似乎……是真的有股劲儿上来了。所以,我按流程报上来了。您看?”

林晚沉默。她看向坐在对面沙发看文件的顾淮安。顾淮安显然也听到了通话内容,抬起头。

“你怎么想?”林晚问他,声音有些干涩。

顾淮安放下文件,手指在膝盖上点了点:“赌徒的‘幡然醒悟’,十个有九个半是演戏,为了换个地方继续混日子。”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

“但是,”顾淮安的目光落在林晚脸上,“你说过,给他一个机会。”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既然他指名要碰车,那就让他碰个够。”

他转身,对林晚说:“我这边有家汽车维修改装公司——‘擎锋工坊’。专做高端车和赛事技术支持。负责人老陈,是个技术疯子,眼里只有车,最恨没本事还偷懒的人。让他去那里,从最底层开始。”

林晚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林晚对着电话那头的负责人说,“麻烦安排一下,送他去‘擎锋工坊’。跟那边负责人说清楚,按普通学徒对待,不用特殊关照。”

挂了电话,林晚长舒一口气,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放空,她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顾淮安走过来在林晚旁边坐下,林晚顺势靠着顾淮安,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着,两人都没有说话,顾淮安把玩着林挽的头发,林晚在午后的阳光下渐渐打起了瞌睡。

迷迷糊糊中,林晚感觉到有什么落在自己额头,“会好的,林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距离顾淮安正式接管顾氏集团已有一段时间,权力交接看似平稳,但暗地里从未真正平静。

之前财务风波,顾振邦虽已入狱,其妻陈雅茹并未随之沉寂。她失去了名下的股份和董事席位,但仍凭借多年经营的人脉和私下控制的少量离岸资金,仍在暗处活动。

陈雅茹很清楚,直接对抗如日中天的顾淮安是徒劳的,甚至可能引火烧身。她采取了更迂回的措施:制造内部矛盾,削弱顾淮安的掌控力,为将来可能出现的变数埋下种子。

陈雅茹将目光投向了顾家旁支。

顾家枝叶繁茂,并非所有人都对顾淮安心服口服。其中,顾淮安的堂兄顾明轩是最容易被撬动的一环。顾明轩比顾淮安年长几岁,但在集团内部始终担任不痛不痒的闲职,能力普通,却自视甚高,总觉得家族亏待了自己,对顾淮安坐上那个位置更是心怀不满。

陈雅茹通过一位与两边都相熟的中间人,约顾明轩在一家私密性很好的茶室见面。

包间里茶香袅袅。陈雅茹穿着素雅,“明轩,最近还好吗?”她语气温和,带着长辈的关切。 顾明轩笑了笑,有些拘谨:“劳婶婶挂心,老样子。” “老样子?”陈雅茹轻轻叹了口气,替他斟上茶,“淮安做事雷厉风行,是好事。但有时候,未免太不讲究情面。听说最近好几个部门的老人都被调职了?里面好像还有两位是看着你长大的叔伯。”

顾明轩的笑容淡了些。那两位叔伯之前没少照应他,现在被边缘化,让他在公司里更觉孤立。 “集团要发展,总要有些变化。”他语气有些干巴巴的。 “变化是好事,但不能寒了老人的心,更不能忘了自己姓顾。”陈雅茹看着他,“顾氏是家族企业,根子还在家族里。现在倒好,外人步步高升,真正的自家人反而要靠边站。你看看审计部那个林晚,才进来多久?‘星海’那么大的项目,就让她一个新人牵头核心模块?王振也是,只知道迎合淮安,真是忘了本了。”

这话精准地戳中了顾明轩的痛处。他自己不得志,看到一个毫无背景的年轻女孩迅速崛起,心里更不是滋味。

“淮安信任她,也没办法。”

“信任?”陈雅茹轻笑一声,“信任到把刀把子递给外人,来对着自家人?”陈雅茹一脸难过,“明轩,你也知道,自从你二叔被……哎,淮安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下了迷魂药,净把刀子往自家人身上捅,你二叔和你弟弟在顾氏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谁曾想……”陈雅茹说到动情处,还顺势抹了把眼泪,“这次是星海,下次不知道又是哪个项目,要动到谁头上。淮安年轻气盛,被人捧着,容易听不进不同声音。我们这些做家人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把路走偏,把集团变成他的一言堂,到时候损害的是所有股东、所有顾家人的利益。”

“二婶也别太难过,淮安这件事做的确实不对,这件事太复杂了,不全是二叔的错。”顾明轩安慰道。

陈雅茹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顾明轩的神色,继续说:“我知道你心里也有想法。你是长房长孙,论资排辈,难道不该有更好的发展?现在一些股东私下里也有议论,觉得淮安太过独断,清洗痕迹太明显,长远看,不是好事。”

顾明轩沉默地喝着茶,思绪万千,陈雅茹的话点燃了他所有的不甘和怨气:“婶婶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陈雅茹放下茶杯,“只是觉得,顾家不该只有一种声音。你们年轻一辈,应该多交流,多沟通。有些股东如果对集团现状有疑虑,也需要有人愿意听听他们的想法,代表他们发声。总需要有人为顾家的整体利益着想,而不是只看着一个人的脸色行事。”

她没有明说希望顾明轩站出来,充当那些对顾淮安不满的势力和股东的代表。

“这……淮安那边……” “你是他堂哥,关心集团发展,和股东们正常交流,有什么问题?”陈雅茹语气平淡,“难道他连话都不让人说了?”

离开茶室时,顾明轩的心思活络开了。陈雅茹的话给了他一个方向,一种可能性。他开始更积极地联络顾家其他一些同样不得志或对现状颇有微词的旁支成员,时不时组个饭局,打打高尔夫。席间的话题,总会不经意地转到集团近期的决策上。

“淮安这次下手是有点狠了。” “听说好几个赚钱的项目都停了,说是风险高,我看是太保守。” “审计部现在权力大得没边,看谁不顺眼就审计谁,弄得人心惶惶。” “那个林晚,升得也太快了,谁知道里面有什么猫腻。”

这些议论起初只是发发牢骚,但在顾明轩有意识的引导和放大下,渐渐形成一股暗流。另一边,陈雅茹通过她的人,暗中接触了一些与顾氏有业务往来、持股比例不高但联合起来也能形成一定话语权的小股东,暗示顾淮安的政策可能损害短期利益,并委婉地提及顾家内部也存在不同声音,并非铁板一块。

这些小动作进行得隐秘,但并非毫无痕迹。

林晚在审计部处理日常工作时,接触到一些子公司提交的报表和备案文件。她注意到,有几家关联交易较复杂的子公司,近期一些小股东的股权似乎有异常的小额、频繁的转让记录,虽然每次变更比例都很小,但汇总起来看,受让方集中指向了几个陌生的投资机构。

林晚调取了这些投资机构的注册信息,发现其背景多层嵌套,最终受益人模糊。

这本身并不直接说明问题,商业行为复杂多样。但出于职业习惯,林晚将这些发现记录了下来,标记为需持续关注。她没有立即上报,这些迹象太微弱,缺乏直接证据,贸然提出只会显得小题大做。

一次内部流程评审会上,讨论到一项关于关联交易披露的新规执行情况时,林晚依据她观察到的那些微小异常,提出建议:“是否可以考虑对近期发生频繁小额股权变更的关联公司,进行一次额外的穿透审查,以确保最终受益方披露的合规性?”

参会的有一位是财务部的副总,姓顾,是顾家的一位远亲。他立刻皱起眉:“没必要吧?这些都是正常商业安排,层层审核过的。现在审计部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动不动就要穿透审查,增加基层工作量,也影响商业效率。”

林晚平静地回答:“新规的目的是增强透明度,防范风险。频繁的股权结构变动本身就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风险信号。额外的审查是为了确保合规,并非预设问题。如果一切正常,审查只会证明其清白。”

顾副总哼了一声,没再反驳,但脸色不太好看。

会后,林晚将情况简单向王振汇报了一下。王振听完只说了句:“知道了。按流程办事,有确凿证据再动。”

林晚明白他的意思。她接触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水下隐藏着什么,还不清楚。在审计部,证据是第一位的。

几天后,顾淮安在书房看文件,周伯给他送参茶时,像是随口提起:“最近明轩少爷似乎挺活跃,和几位叔伯辈的股东走得近。外面有些风声,说先生您对家族内部的人……不够宽容。”

顾淮安头也没抬:“说什么了?” “无非是老生常谈,说您重用外人,打压老人之类的。”周伯语气平淡,“另外,陈太太那边,最近和几家注册在海外的小基金有接触,那些基金最近零星收购了一些散股。”

顾淮安翻过一页文件,“跳梁小丑,不必理会。”

“是。”周伯应下,放下茶杯出去。

顾淮安的目光并未离开文件,但翻阅的速度慢了些。他拿起内线电话,拨给了特助。 “查一下顾明轩最近三个月的行程和联络对象,还有,关注几个注册地在维京群岛的基金账户动向,名单我稍后发你。低调点。” “明白,顾总。”

放下电话,顾淮安继续看文件。他从未期望过会一帆风顺,重要的是,要控制住水流的方向和速度。

当天晚上,老宅那边顾老太太也收到了关于顾明轩和陈雅茹涉及的股权异常的消息。

顾老太太听完,在屋子里踱步,很久没有说话,手中慢慢捻着佛珠。

“明轩这孩子,心气高,能力浅,容易被人当枪使。”她最终叹了口气,“陈雅茹……是不甘心,但顾家不能再乱下去了。” 她看向一旁助理:“过几天就是我这个老婆子的生日了,我来办吧。总要给人一个看得过去的交代,不能寒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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