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试试?”
王主任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着姜酒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只有一种看死人般的平静。
明明是大热天,王主任的后背却猛地窜起一股凉气。
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扶着眼镜的手指微微颤抖。
“姜酒,你别乱来!”
“这里可是军区大院附近,杀人是要偿命的!”
姜酒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漫不经心地捻动着手指。
指尖那一点白色的粉末随风飘散,若有若无。
“王主任,你是个医生,应该比我更清楚。”
“有些毒,吸入即死,发作起来就像是心肌梗塞。”
“你说,要是你突然倒在这儿,法医会怎么写尸检报告?”
“是写你因公殉职,还是写你……贪心不足蛇吞象,遭了天谴?”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天。
可听在王主任耳朵里,却像是催命的符咒。
他感觉喉咙一阵发紧,呼吸似乎都变得困难起来。
心理作用加上姜酒那笃定的气场,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你……你这个疯婆子!”
王主任怪叫一声,连那副金丝眼镜歪了都顾不上扶。
他转身就跑,跌跌撞撞,像身后有恶鬼在追。
跑出几十米远,他还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
见姜酒没有追上来,这才敢停下来大口喘气。
但他不敢再停留,连滚带爬地钻进了一条小胡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酒看着他狼狈逃窜的背影,不屑地轻嗤一声。
“怂包。”
她拍了拍手,将指尖那点其实只是面粉的东西拍掉。
霍云霆坐在轮椅上,全程目睹了这一幕。
他看着姜酒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刚才手里拿的,真是什么剧毒?”
姜酒转过身,推起轮椅继续往大院走。
“霍团长,你猜?”
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俏皮地眨了眨眼。
霍云霆垂下眼帘,看着怀里沉甸甸的红木箱子。
“不管是什么,以后别在人前轻易露出来。”
“王主任这种人,是条毒蛇,这次没咬到,下次还会再来。”
“他既然知道这箱子里是《青囊毒经》,说明这东西的来历不简单。”
姜酒推着轮椅的手微微一顿。
她低头看着霍云霆那宽厚的肩膀。
这个男人,明明自己都自身难保了,第一反应竟然是提醒她小心。
“放心吧。”
姜酒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温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要他在这个大院里,我就有的是办法治他。”
两人回到家。
姜酒把大门一关,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
她把那个红木箱子搬到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开。
除了那两根小黄鱼和几本医书,箱子底部还有一个夹层。
姜酒用指甲轻轻一扣。
夹层弹开,露出了里面一本用羊皮包裹着的古籍。
封面上赫然写着四个古篆字——《青囊毒经》。
霍云霆虽然不懂医术,但也能感受到这本书透出的古朴气息。
“这就是王主任想要的东西?”
姜酒点了点头,指尖轻轻抚摸着书页。
“这是苗疆一脉单传的秘典。”
“里面记载的不仅仅是毒术,更有无数失传的救人偏方。”
“王主任那种庸医,要是拿到了这本书,只会用来害人敛财。”
她把书重新包好,郑重地锁回箱子里。
然后,她拿起那两根小黄鱼,在霍云霆面前晃了晃。
“霍团长,咱们现在可是有钱人了。”
“这两根‘大黄鱼’,够咱们吃香喝辣好几年了。”
“今晚加餐,红烧肉怎么样?”
霍云霆看着她那副财迷的样子,紧绷的嘴角终于放松下来。
“随你。”
“只要不是那种让人拉肚子的‘加料’菜就行。”
姜酒噗嗤一声笑了。
“放心,对自己人,我只下补药。”
接下来的两天,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姜酒用那一百块钱置办了不少东西。
米面油盐,还有给霍云霆治腿需要的药材。
甚至还买了两块的确良的布料,准备给自己和霍云霆做身新衣服。
霍云霆的腿在姜酒的药浴和按摩下,疼痛感明显减轻了。
虽然还不能站起来,但那种蚀骨的寒意已经消散了不少。
然而。
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三天一大早,大院里就炸开了锅。
姜酒刚推开门准备去倒洗脸水,就感觉无数道异样的目光射了过来。
几个聚在水池边洗衣服的军嫂,一看到她出来,立刻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
“快看,就是她。”
“听说前两天回门,把娘家都给搬空了!”
“不仅抢了钱,还给她亲爹亲妈下了毒,一家子现在还在床上躺着起不来呢!”
“天哪,这也太狠毒了吧?那是亲爹妈啊!”
“我就说这女人一脸狐媚相,不是个好东西。”
“这种人住在咱们大院,简直就是个祸害!”
姜酒听力极好。
这些话一字不漏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姜家那几口子缓过劲来了,开始在外面散播谣言。
想要用舆论压死她。
姜酒冷笑一声,端着脸盆目不斜视地走到水池边。
“让让。”
她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冷意。
那几个正在嚼舌根的军嫂被她这一嗓子吓了一跳。
其中一个穿着蓝布褂子、颧骨高耸的女人,正是大院里有名的长舌妇张大娘。
张大娘白了姜酒一眼,故意把洗衣服的水泼得震天响。
“哟,这有些人啊,脸皮就是厚。”
“干了那种丧尽天良的事,还好意思出来见人。”
“要是我啊,早就一头撞死了!”
旁边的几个军嫂也跟着附和。
“就是,咱们大院可是文明单位,怎么出了这么个败类。”
“听说她还会妖法,谁要是惹了她,准倒霉。”
“哎哟,那我可得离远点,别沾了晦气。”
一群人像避瘟神一样,哗啦一下散开了。
只留下姜酒一个人站在水池边。
姜酒也不恼。
她慢条斯理地接水,洗脸。
这种低级的谣言,她根本不屑去解释。
事实胜于雄辩。
等姜大山那一家子忍不住再来闹事的时候,她有的是证据打肿他们的脸。
就在姜酒洗完脸,准备转身回家的时候。
突然。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大院的宁静。
“啊——!”
“我的孙子!我的大孙子啊!”
声音是从张大娘家那个方向传来的。
紧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的哭喊声。
“快来人啊!救命啊!”
“铁蛋不行了!快叫医生!”
原本散开的军嫂们,听到动静又全都围了过去。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
尤其是这种突发状况。
姜酒本来不想管闲事。
但这声音听着确实凄惨,而且就在隔壁不远。
她皱了皱眉,还是把脸盆送回家,推着霍云霆走了出来。
“去看看。”
霍云霆沉声说道。
作为曾经的团长,他对大院里的安危有着本能的责任感。
虽然现在退下来了,但听到这种救命的呼喊,他坐不住。
两人来到张大娘家门口。
只见那里已经围得水泄不通。
人群中间。
张大娘正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哭得瘫坐在地上。
那孩子叫铁蛋,平日里虎头虎脑的,很是皮实。
可现在。
他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如纸。
嘴唇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
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口吐白沫。
看起来就像是发了羊癫疯,但症状又明显比羊癫疯严重得多。
“铁蛋!你别吓奶奶啊!”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奶奶也不活了!”
张大娘哭得撕心裂肺,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旁边有人喊道:“卫生院的医生来了!快让让!”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一个穿着白大褂、背着药箱的年轻医生冲了进来。
这人不是王主任,而是卫生院刚分来的实习医生,姓赵。
赵医生满头大汗,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他蹲下身,翻了翻铁蛋的眼皮,又听了听心跳。
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
“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张大娘一把抓住赵医生的袖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赵医生!你快救救我孙子!”
“他刚才就在院子里玩,突然就喊肚子疼,然后就开始吐,接着就这样了!”
“是不是吃坏肚子了?还是中暑了?”
赵医生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神色有些慌张。
他毕竟经验不足,遇到这种急症,心里也没底。
“看症状……像是急性肠胃炎引起的脱水和惊厥。”
“也有可能是食物中毒。”
“先打一针镇定剂,然后赶紧送医院洗胃!”
赵医生手忙脚乱地打开药箱,拿出一支针管。
周围的人都在议论纷纷。
“哎呀,这孩子看着不行了啊。”
“怎么会这么严重?肠胃炎能抽成这样?”
“该不会是撞了什么邪吧?”
有人下意识地往姜酒这边看了一眼。
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恐惧。
“你们看,那扫把星也来了。”
“是不是她克的?她一来,铁蛋就出事了。”
“嘘!小声点,别被她听见,小心她给你下毒!”
姜酒对这些指指点点视若无睹。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铁蛋。
不对。
这绝对不是肠胃炎。
肠胃炎不会导致嘴唇发紫,更不会引起这种神经性的抽搐。
姜酒推着轮椅,挤开人群,走了进去。
“别动他!”
一声清冷的呵斥,打断了赵医生准备扎针的动作。
赵医生手一抖,针头差点扎歪。
他抬起头,看到是姜酒,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你是谁?别在这捣乱!”
“没看到我在救人吗?”
张大娘看到姜酒,更是像疯了一样扑过来。
“你个扫把星!你来干什么!”
“肯定是你!肯定是你把霉运带给我家铁蛋了!”
“你给我滚!滚远点!”
她张牙舞爪地想要去推姜酒。
霍云霆猛地伸手,抓住了张大娘的手腕。
他的力气虽然不如从前,但对付一个老太太还是绰绰有余。
“张婶,说话要讲证据。”
“姜酒是来帮忙的。”
霍云霆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大娘被他的气势震慑住,讪讪地收回手,但嘴里还是不干不净。
“帮忙?她会帮什么忙?”
“她就是个只会害人的巫婆!”
姜酒没有理会张大娘的谩骂。
她径直走到铁蛋身边,蹲下身。
那股独特的腥甜味,更加浓烈了。
是从铁蛋的呕吐物里散发出来的。
姜酒伸出手,在那滩呕吐物旁的一株被踩烂的野草上抹了一下。
放在鼻尖闻了闻。
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果然是它。”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赵医生身上。
“不能打镇定剂。”
“这一针下去,会加速他的呼吸衰竭,你会害死他的。”
赵医生被当众质疑,脸有些挂不住。
“你懂什么?”
“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
“这明明就是急性肠胃炎引发的高热惊厥,不打镇定剂怎么止抽?”
姜酒冷冷地看着他,吐出两个字。
“中毒。”
“这孩子是误食了‘断肠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