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晚上九点。
宿舍的灯光柔和而温暖，驱散了窗外的黑暗与寒冷。
陈安斜躺在舒适的行军床上，一边喝着热咖啡，一边吃着巧克力点心。
窗外，时而传来几声零星的枪响和丧尸的嘶吼，但很快就归于沉寂。
对他而言，这早已如同城市的背景噪音，丝毫影响不了他享受难得的惬意时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进来。”
门被推开，高大壮硕的大熊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一股硝烟的味道。
“老大，情况汇报。”
大熊立正站好，一丝不苟地说道：“今晚有三波小规模的丧尸群试图冲击检查站的防线，总计约三十只普通丧尸，都已经被站岗的兄弟们解决了，我们这边零伤亡。”
“嗯。”陈安点了点头，并不意外。
他呷了一口咖啡，问道：“最近检查站周围的丧尸是不是变多了？”
“是的，长官。”大熊的表情严肃起来：“自从检查站建立的消息传出去后，往我们这边聚集的幸存者越来越多，人味儿一重，就把附近游荡的丧尸都吸引过来了。我担心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引来大规模的尸潮。”
“加强警戒，弹药补给优先供应给夜间哨位。”
陈安吩咐道：“另外，明天开始，缩短检查时间，下午四点咱就收工。”
“明白！”
大熊领命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老大，那个叫王浩的家伙您打算怎么处理？我看您好像跟他有点恩怨……要不，我偷偷帮您解决了？”
陈安放下咖啡杯，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淡淡地说道：“不要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下不为例。”
“是！”
大熊没有再多问，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陈安的思绪，完全被王浩这个名字占据了。
他知道，王浩并没有感染病毒。
隔离观察，只是一个缓兵之计。
但是观察完了之后，他依然要面临那个选择：是放，还是不放？
放了他？
一想到王浩那张卑劣的脸，将会在自己守护的安全区里，过上有吃有喝、安全无虞的生活，陈安就感觉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从里到外都感到恶心和难受。
他无法接受。
那道背后的伤疤仿佛又开始灼痛，提醒着他当初濒死时的绝望和被背叛的痛苦。
他能活下来，是一个奇迹。他不能让这个破坏了奇迹的污点，继续存在于自己的视线之内。
可是，不放他，又能怎么办？
直接杀掉？
动用那宝贵的误杀名额？
陈安的内心在天人交战。
他闭上眼，就能看到王浩将自己推向尸群时那狰狞的笑，就能感受到丧尸冰冷的爪子划破自己后背的剧痛。
这仇不报，他念头不通达。
他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最终还是没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算了，明天再说吧。”陈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决定不再为这件事耗费心神。
他躺回床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明天就浪费一次机会，亲手送他上路。
反正放是不可能放的。
带着这个念头，陈安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他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全是过去那些血腥的画面。
……
次日上午。
陈安是被一阵急促到近乎疯狂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咚咚咚！！”
“长官！长官！快醒醒！出事了！”
是大熊，他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慌。
陈安一个激灵从床上翻了起来，迅速穿好衣服，猛地拉开房门。
门口，大熊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隔离区……隔离区出事了！”
陈安的心猛地一沉。
难道是王浩？
他尸变了？
不对，他明明没被感染啊。
来不及多想，他带着大熊和几名闻讯赶来的武警，一路狂奔向隔离区。
隔离区设立在检查站进来的左手边，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
主体由四面厚实的防弹玻璃构成，像一个巨大的玻璃盒子。
玻璃盒子外面，还套着一层高强度钢筋制成的笼子，双重保险，确保万无一失。
当陈安一行人赶到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透明的玻璃房内，已然成了一片修罗地狱。
暗红色的血液和花花绿绿的内脏碎片，糊满了整面玻璃墙，血腥味即便隔着厚重的玻璃，似乎也能渗透出来，刺激着每个人的嗅觉神经。
在这片血腥的背景中，一个身影正摇摇晃晃地走动着。
那是一个姿势极度扭曲的丧尸，它的半边身体都被鲜血染红，嘴里还叼着一截不知是谁的肠子，正机械地咀嚼着。
它身上那件黑色的皮衣，格外眼熟。
“是李勇？”陈安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昨天那个因为心率和体温异常，被他关进来的幸存者。
他尸变了？！
“怎么回事？！”陈安厉声问道。
“报告长官！”大熊颤抖着手，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我，我刚去查了监控，您还是自己看吧。”
陈安接过平板，点开了播放键。
监控画面上，时间显示是今天凌晨四点。
隔离室里，王浩和李勇各自躺在角落的行军床上睡觉。
突然，李勇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全是黑色的血块。
紧接着，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起一层诡异的青绿色。
睡在不远处的王浩被惊醒了。
他看到李勇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扑到玻璃墙边，拼命地拍打着，张大嘴巴无声地呼救。
但隔离室是全封闭隔音的，外面也没有安排守卫，他的求救注定是徒劳的。
监控画面里，李勇的身体开始抽搐，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咯咯”声。
半个小时后，他猛地从床上弹起，双眼变得一片灰白，彻底完成了尸变。
新生的丧尸，第一时间就被身边新鲜的血肉所吸引。
它嘶吼着，扑向了已经吓瘫在地的王浩。
接下来的画面，惨不忍睹。
王浩的惨叫被隔音玻璃完全阻挡，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丧尸趴在自己身上，先是咬断了他的手臂，然后撕开了他的胸膛……
他是在极度的清醒和无尽的恐惧中，被活生生开膛破肚，看着自己的内脏被一点点掏出来吃掉。
那绝望的眼神，即便是透过低像素的监控，也让人不寒而栗。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
“……”
监控画面播放完毕，周围一片死寂，只剩下武警们粗重的呼吸声。
每个人都被那血腥残忍的画面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陈安面无表情地将平板还给大熊，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挥拳朝着大熊的肩膀锤了一下，疼得大熊龇牙咧嘴：“都怪你大熊，害得老子早饭都吃不下了。”
众人：“……”
大熊嘴角抽搐，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老大这关注点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陈安没理会手下们怪异的眼神，他走到隔离区主控台前，脸上带着一丝快意，伸手握住了那个鲜红色的手动闸门。
“再见了，我的‘好兄弟’。”他低声呢喃了一句，然后猛地向下一拉！
“咔嚓——！”
随着一声刺耳的机械绞合声，隔离室两侧的墙壁突然弹射出数十张锋利无比的合金刀片，如同两排巨兽的獠牙。
紧接着，两面布满刀片的墙壁带着万钧之势，猛地向内合拢！
还在里面啃食着王浩残骸的李勇，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嘶吼，就被瞬间挤压、切割成了数十块大小不一的碎肉。
鲜血和肉糜，在那一瞬间爆开，将整个玻璃房内部彻底染成了一片红色。
随后，隔离区内部的自动清理程序被激活。
高压水枪喷射出混有强效消毒液的水流，冲刷着墙壁和地面。
隐藏在地板下的焚烧炉开始运转，将所有的血污和碎肉吸入，化为一捧青烟，通过独立的管道排出。
仅仅五分钟后，整个隔离室就变得干干净净，光洁如新，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屠杀，从未发生过。
“好了，问题解决。”
陈安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心情愉快地宣布：“大熊，去给我弄份早餐，要双份的鸡蛋和火腿。对了，把昨天那包‘华子’给我拿过来，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嘛。”
“是……是！长官！”大熊连忙应道，看着自家这位喜怒无常的老大，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陈安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转身向餐厅走去。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在他的脸上，暖洋洋的。
他不用再纠结了。
不用浪费宝贵的误杀机会，也不用违背自己作为检察官的原则。
王浩死了，死得惨不忍睹，死无全尸。
而这一切，都跟他陈安没有半点关系。
他只是按规矩办事，将2个疑似感染者关在隔离区里而已。
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