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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粥摊开业了。
没有鞭炮,没有花篮,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招牌。
我用一块硬纸板,拿记号笔写了几个字:良心粥,一块一碗。
一口锅,一桶米,一个牌子,这就是我的全部家当。
对面是人声鼎沸、挂着烫金招牌的“钱氏老店”,我的小摊显得又寒酸又凄凉。
老街坊们来来往往,都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没人敢上前。
“地沟油”那件事,像一个烙印,刻在了我的额头上。
我不在意。我安静坐着,慢慢搅着锅里的粥,让米香散开。
第一个打破僵局的,是张宏。
他拿着一个保温饭盒走过来,二话不说,扫了我的收款码。
“丫头,给我来一碗。”
“张宏,这第一碗,我请你。”我抬头对他笑笑。
“那不行,开门做生意,哪有不收钱的道理。”
张宏把饭盒递给我,“我信你,也信你妈。你妈做了一辈子吃食,清清白白,教出来的女儿,差不了。”
我眼眶一热,低头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粥。
张宏带了头,几个老街坊也犹豫着过来买了一碗。
他们喝完,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粥,熬得真地道。”
“是啊,什么都没放,就好喝。”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钱琳挎着她那个我用血汗钱换来的名牌包,扭着腰走了过来。
她看了一眼我锅里的白粥,夸张地捏住鼻子。
“哟,这不是我们苏大老板吗?出狱再就业啊?”
她阴阳怪气地笑着,“在牢里学的技术?这粥……不会是刷锅水做的吧?一块钱一碗,你这是做慈善,还是想毒死人啊?”
周围刚对我产生一点好感的街坊,脸色又变了。
我没理她,继续搅着我的粥。
我的沉默,在钱琳看来就是心虚。
她更加得意,声音也拔高了八度:“大家可得看清楚了,有的人啊,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用馊水油被抓进去,出来还敢卖吃的,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钱勇也跟了过来,他依然扮演着那个假惺惺的好人。
“苏禾,你别置气了,你要是真缺钱,跟我说一声就行,何必呢?”
他从钱包里抽出几百块钱想塞给我,像在施舍乞丐。
“拿着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我终于抬起头,看着他。
然后,我挥手打掉了他递来的钱。
几百块钱,撒了一地。
钱勇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苏禾,你别不识好歹!”
我没说话,只是拿起勺子,从滚烫的锅里,满满当当地舀了一碗白粥。
我端着碗,一步步走到钱勇面前。
米香和热气扑在他脸上。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
“钱勇,你不是说我用馊水油吗?”
“你不是说我昧良心吗?”
“今天,当着所有街坊邻居的面,你把这碗粥喝了。”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
“你喝下,就必须承认,当年是被你们陷害我苏禾利欲熏心,对不起你们钱家。”
“你要是不敢……”我顿了顿,目光从他惊慌的脸上,移到旁边同样震惊的钱琳脸上。
“怎么,不敢?”我笑了,眼里却没有笑意。
“怕我学你们,在里面也给你们加点‘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