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也有柔情蜜意。
但后来,俞昭开始嫌弃原身言谈举止粗鄙,上不得台面。
渐渐地,原身在他面前越来越沉默,越来越胆小,被他偶尔注视一眼,既有为人妻子的期待,也有日积月累的卑怯……
若是原身被他这般怒气冲冲地质问,怕是早已吓得脸色惨白。
“我与裴世子不过是头一回遇见,聊了两句话,这就叫惹下天大的祸事?”江臻站起身,声音很淡,“是谁,在你面前如此搬弄是非,夸大其词,引得你一下值便来兴师问罪?”
她语气不疾不徐,却字字清晰。
俞昭瞬间愣住。
烛火照在眼前女子沉静的面容上,记忆中那张总是带着怯懦与哀愁的脸,此刻竟像是被拂去了尘埃的明珠,绽放出一种夺目的华彩。
这是江臻?
是她,又好似不是她。
忽然记起来,初见时,桃花树下,她也是个明媚爱笑的少女。
岁月模糊了那些记忆。
“阿臻……”俞昭的声音柔和下来,“我知你心中有气,怪我冷落了你,但你我夫妻一体,凡事当以大局为重,尤其是,要想着叙哥儿的前程。”
他叹了口气,“盛菀仪是侯府嫡女,身份尊贵,认她为母,叙哥儿便成了忠远侯府的血脉,侯爷会引荐叙哥儿拜名师,说不定还能进国子监读书……这其中的利害,阿臻,你难道想不明白吗?”
江臻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在他话音落下后,她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意未达眼底:“你多虑了,无论叙哥儿认谁,我都不在意。”
俞昭瞳孔微缩。
不在意?
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可能不在意?
他以为她在强撑。
可细细看去,她眼底毫无情绪,那从内而外的冷漠,叫他难以置信:“阿臻,你……你好像变了。”
江臻眼睫一顿,笑了笑道:“人,总是会变的,你不是也变了吗?”
从那个寒窗苦读,至纯至善的少年郎。
变成了如今这个权衡利弊,对结发妻子弃如敝履的俞大人。
俞昭一时失语。
“大人!”门外传来老嬷嬷的声音,“夫人和小少爷正在等您用膳……”
俞昭收敛心神,看向陌生的江臻:“你好生歇着。”
他转身,大步离开幽兰院,半盏茶功夫,就到了俞府的正院,锦华庭。
花厅之中,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俞景叙,一板一眼坐在那,看到父亲,他连忙起身行礼。
另一个,是俞府两年前迎娶进门的平妻,忠远侯府的嫡长女,如今俞家执掌中馈的当家主母,盛菀仪。
她一身月白云锦裁成的衣裙,墨发轻绾,眉宇间自带一股属于侯府嫡女的骄傲与疏离。
俞昭进来,她并未起身,只微微颔首:“饭菜有些冷了,夫君快坐下用膳吧。”
用餐到一半,盛菀仪放下筷子:“我让人打听了一下,姐姐确实在街头冲撞了裴世子,可需我明日回侯府,请母亲出面,去镇国公府说道说道?”
“不必劳烦岳母大人了。”俞昭道,“我问过阿臻,只是个误会。”
听见阿臻二字,盛菀仪的眼睫垂下,她很快另起一个话头:“叙哥儿,这些日子你的功课需得更加刻苦,过几天,我带你去拜访陈大儒。”
俞景叙赶紧起身:“是,多谢母亲。”
盛菀仪的唇瓣浮起一丝并不及眼底的笑:“你既然记在了我名下,那就是我的孩子,母子之间何须言谢。”
俞景叙丝毫不敢懈怠。
用餐一结束,他立刻回到了自己的书房,摊开书本,将全部心神沉浸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