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秦振华那句“给了九星”，像一个无形的开关，瞬间抽干了整个会议室所有的声音。
时间，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前一秒还带着善意微笑的巨擘们。
前一秒还饶有兴致，准备听个乐子的砥柱们。
前一秒还满脸崇敬，洗耳恭听的基石们。
所有人的表情，都在同一时间，凝固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极致的荒谬，与极致的震惊的，活见鬼的表情。
仿佛秦振华说的不是龙国语。
而是某种来自异次元的，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疯狂呓语。
可控核聚变？
九星？
这两个词，单独拿出来，每一个都重若泰山。
而现在，秦振华，竟然将它们组合在了一起。
并且，冠以“祁同福”之名。
这已经不是在开玩笑。
这是在讲述一个，足以颠覆所有人世界观的，神话故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哈……哈哈……”
一阵干涩的，断断续续的笑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是坐在源清身旁的一位巨擘，他姓李，是龙国高能物理领域的泰斗。
李巨擘笑着摇了摇头，他看向秦振华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压力太大，精神出了问题的可怜人。
“老秦，你今天……是不是没睡醒？”
李巨擘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奈。
“可控核聚变？还九星？”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全世界最顶尖的几万名科学家，花了半个多世纪，烧掉了十几万亿美金，连门都没摸着。”
“你现在告诉我，被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给搞出来了？”
李巨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觉得，我们这里，谁的脑子会信？”
“是啊，老秦，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另一位巨擘也附和道。
“我们知道你爱惜人才，尤其看好祁同福那个孩子。”
“但捧杀，也不是这么个捧法。”
“这会毁了他的！”
一时间，会议室里，质疑声四起。
没有人相信。
或者说，没有人敢相信。
这不是因为他们固执，也不是因为他们嫉妒。
而是因为，“可控核聚变”这五个字，所代表的意义，实在太过沉重，太过遥远。
那是在科学的尽头，闪耀着的，属于神明的权杖。
凡人，不可触及。
面对满屋子的质疑，秦振华没有争辩。
他的嘴唇翕动着，脸色因为激动而涨得发紫，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任何语言，在这样的神迹面前，都是苍白的。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苏清河。
祁同福的导师。
此刻的苏清河，是全场唯一一个，没有露出质疑表情的人。
因为他整个人，已经彻底傻了。
苏清河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有“可控核聚变”和“九星”这两个词，像两颗不断爆炸的恒星，在他的意识里，疯狂地闪烁，碰撞。
把他的所有思维，都炸成了最原始的粒子。
“老苏？”
李巨擘推了推身旁已经化为石像的苏清河。
“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那个宝贝徒弟，研究出可控核聚变了，这么大的事，他没跟你这个当老师的通过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询问，看向苏清河。
苏清河的眼珠，艰难地转动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生了锈的机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苏清河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声干涩的，如同梦呓般的声音。
“啊？”
“他……他没跟我说啊……”
苏清河的表情，是全然的茫然，全然的不知所措。
“我……”
“我昨天……倒是看到他在内网的个人文件夹里，上传了一个新的研究成果……”
苏清河努力地回忆着。
“我当时忙着准备今天会议的材料，就没来得及细看。”
“我还以为……还以为是他那个空间几何模型的小玩意儿……”
“难道……难道那个就是……”
说到这里，苏清河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的，疯狂的念头，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撕裂了他脑中的混沌！
他想起来了。
昨天晚上，他偶然瞥了一眼祁同福上传的那个文件。
文件的命名，很奇怪。
不叫《关于XXX的理论模型》，也不叫《XXX可行性报告》。
它的名字，只有一个单词。
——【Sun】。
太阳！
当时苏清河还觉得这孩子有点中二，搞个研究还起个这么装神弄鬼的名字。
可现在……
当“太阳”这个词，和“可控核聚变”联系在一起的时候……
人造太阳！
轰！
苏清河感觉自己的天灵盖，仿佛被一道九天神雷，给狠狠劈开了！
他那儒雅随和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惊骇、狂喜与不敢置信的，剧烈的情绪风暴！
“论文！”
苏清河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动作之大，甚至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他一把抓住秦振华的肩膀，力气大得几乎要将秦振华的骨头捏碎。
“老秦！祁同福的论文呢！”
“快！拿出来给我看！”
苏清河的眼睛，红得吓人。
他那副样子，哪里还有半分九级巨擘的从容与淡定。
分明就是一个即将见证神迹，而陷入癫狂的信徒！
看到苏清河这副失态的模样，在场所有人的心，都狠狠地“咯噔”了一下。
他们脸上的质疑和调侃，瞬间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慢慢浮上来的，凝重。
难道……
难道是真的？
秦振华如梦方醒，连忙将自己一直死死抱在怀里的平板电脑，递了过去。
“在……在这里！”
苏清河一把抢过平板，颤抖着手，点开了那篇被命名为【Sun】的论文。
文件点开。
祁同福研究成果名彻底展示在苏清河眼中。
【关于实现小型化、常温、超长时稳定运行的可控核聚变装置的理论与实践模型】
下一秒。
在场的所有巨擘、砥柱、基石，全都“呼啦”一下，围了过来。
一颗颗代表着龙国最高智慧的脑袋，挤在一起，将苏清河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块小小的，发光的屏幕上。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只有一道道因为激动，而变得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气中此起彼伏。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
“嘶——”
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是李巨擘。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一行公式，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微微抽搐着。
“祁同福，这个……这个空间几何结构的构建！”
“匪夷所思！简直是匪夷所思！”
“他竟然……他竟然用这种方式，解决了约束场稳定性的世纪难题！”
“我的天……”
另一位负责材料学的巨擘，指着屏幕上的另一段文字，声音都在发颤。
“常温……常温超导材料的分子式……”
“他……他竟然真的把理论上存在的‘神之材料’，给推导出来了！”
“妖孽！”
“这他妈的，根本不是人脑能想出来的东西！”
一声声惊叹，一声声倒抽凉气的声音，在人群中不断响起。
他们每看懂一部分，心中的震撼，就加深一万倍。
他们看的不是一篇论文。
他们是在瞻仰一件，由无数个完美逻辑和超前构想，堆砌而成的，神之艺术品！
终于。
当最后一个人，看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每个人的脸上，都凝固着同一种，仰望神明般的，虔诚与敬畏。
许久。
李巨擘缓缓转过头，看向依旧处于失魂状态的苏清河。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笑容里，是三分的嫉妒，三分的无奈，和四分的，发自内心的，纯粹的羡慕。
“老苏啊……”
李巨擘的声音，酸得仿佛刚喝完一整缸山西老陈醋。
“你老小子……真是走了八辈子的狗屎运了！”
“藏着掖着这么多年，不声不响的……”
“竟然培养出了这么一个……麒麟子！”
此话一出，瞬间点燃了全场。
“老苏，你从今天起，你不但在科研界扬名立万，在我们龙国教育界，不，是世界教育界，都可以横着走了！”
“有徒如此，夫复何求啊！”
一声声羡慕嫉妒恨的恭维，如同潮水般，向着苏清河涌来。
苏清河听着这些话，整个人都还是飘的。
他的大脑，被一股巨大的，名为“幸福”和“骄傲”的情绪，冲击得晕晕乎乎。
爽！
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爽感，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苏清河感觉自己这辈子，所有的辛苦，所有的付出，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完美，最辉煌的回报。
他甚至在心里，开始不自觉地感激起祁同福来。
“同福啊同福，你可真是……为师的好徒弟啊！”
“为师这辈子，能在教育史上留下一笔，全靠你了！”
就在苏清河暗爽到快要找不到北的时候。
一个冷静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吹捧。
是源清。
这位资格最老的巨擘，此刻的脸上，虽然也难掩激动，但眼神却依旧保持着绝对的理智和严谨。
“理论，终究只是理论。”
源清的声音，让狂热的会议室，稍稍降了温。
“虽然这篇论文，在逻辑上，完美无瑕。”
“祁同福也在报告的最后附注，他本人已经用个人终端，独立验算了十遍，结果都显示完美通过。”
“但是！”
源清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
“为了百分之一万的严谨！”
“我们，必须，用‘天河’，再亲自验算一遍！”
“只有亲眼看到‘天河’给出的最终结果，我们才能向最高层汇报！”
“我们才能，将这个神迹，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