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钟声,从楼下客厅的挂钟传来。
“咚、咚”两声,轻得像羽毛落在心上。
唐栀攥着黄铜钥匙,站在阁楼门外,手指蹭过锁孔上的铜锈。
走廊里的感应灯已经灭了,只有月光从窗缝漏进来,在地上描出一道细银线。
“再去看一眼,看完就回来。”她对自己说,轻轻推开了阁楼门。
灰尘和旧书的味道扑面而来,比上次更浓。
唐栀摸索着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
夜风灌进来,带着露水的凉,吹得书架上的书“哗啦”响了一声。
她走到书桌前,打开那盏老式铜灯。
“咔嗒”一声,暖黄的光洒在桌面上,照亮了桌角的钢笔,也照亮了桌下那个纸箱——里面装着给沈静雅的高中课本。
她蹲下来,把纸箱抱到桌上。
掀开盖子,指尖碰到语文课本的封面,光滑的纸质还带着新书的韧劲。
“这些书,本该是我的。”她小声说,声音发颤。
想起高考前夜,林兰芳把她的通知书撕得粉碎,吼着“考大学有什么用”,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拿出一本数学课本,翻开扉页。
秦津锐龙飞凤舞的签名还在,旁边“赠吾挚爱,沈静雅”七个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挚爱……”唐栀的指尖蹭过那两个字,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那我呢?我是什么?”
是用来生孩子的工具?还是用来填补沈静雅空缺的替身?
她翻着课本,一页页都是崭新的,没有半点笔记,没有一道折痕。
像是秦津锐精心准备好,却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礼物。
“沈静雅为什么没带走?”她皱着眉,想起沈静雅日记里的话,“他们好像发现了,我有点怕。”
“他们”是谁?发现了什么?
这些问题像一团乱麻,缠得她喘不过气。
她把数学课本放在一边,又拿起一本英语课本。
刚翻开,一张白色的纸条从夹层里掉出来,飘落在桌面上。
唐栀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弯腰捡起纸条——纸是普通的稿纸,边缘有点卷,中间被揉得皱巴巴的,像是被人攥过很久。
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行字:“津锐,等我回来。”
字迹很轻,末尾的笔画有点抖,像是写字的人在哭。
是沈静雅的字!和日记里的笔迹一模一样!
唐栀攥紧纸条,指尖的力气太大,把纸捏得更皱了。
“等我回来……”她小声念着,“她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要走?”
想起婚礼上主桌的照片,想起秦津锐对沈静雅的温柔,再对比对自己的冷漠,心里又酸又涩。
“如果她回来了,我是不是就要被赶走了?”她看着纸条,突然觉得害怕。
她想起婚内协议上的条款——“未能生育需净身出户”,想起李秀莲的刁难,秦津岚的嘲讽。
如果沈静雅回来,她在秦家,就真的没有立足之地了。
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得纸条“哗啦”响了一声。
唐栀猛地回神,把纸条夹回英语课本的夹层里。
她看着桌上那套崭新的课本,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就算是给沈静雅准备的,现在也是我的了。”她咬着唇,眼神变得坚定,“我要学,我要考大学。”
高考的梦被林兰芳撕碎了,但现在,这些课本,是她新的阶梯。
她要靠自己,走出秦家这个牢笼,走出被当作工具的命运。
她把课本一本本叠好,放回纸箱里,只留下语文、数学、英语三本,放进自己带来的帆布包里。
“明天开始,每天晚上来这里看书。”她对自己说,“等考上大学,就带着小宝离开这里。”
一想到小宝,她的心里就暖了点——那个会躲在她身后,小声喊“爸爸”的孩子,是她唯一的软肋,也是唯一的铠甲。
她关掉铜灯,把纸箱放回桌下,轻轻合上阁楼门。
走廊里还是一片漆黑,她扶着扶手,慢慢往楼下走。
走到二楼走廊时,她看到秦津锐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点灯光。
“他还没睡?”她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她靠在门板上,从帆布包里拿出语文课本。
翻开扉页,看着秦津锐的签名,又想起那张纸条。
“沈静雅,你到底在哪里?”她小声问,没人回答。
窗外的月亮躲进了云里,房间里变得更暗了。
唐栀把课本抱在怀里,坐在书桌前。
她知道,从决定拿起这些课本开始,她的日子不会再平静了。
但她不怕。
为了自己,为了小宝,她要拼一次。
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要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