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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玄奕的瞳孔猛然一缩。
然而很快，他自以为是的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她倒会挑时候。皇后腹中胎儿尚不足七月，如何会突然难产？”
他眼底翻涌着不耐。
“朕封明珠为贵妃，她身为皇后失仪不至，如今竟还拿这种伎俩博眼球，当真是越发不知规矩了！”
“陛下，奴才所言句句属实！椒房殿的稳婆已经换了好几个，可，可娘娘的血止不住啊！”
小太监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额角撞得渗血，满是哭腔。
萧玄奕脸上的冷意忽然僵住，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密密匝匝的心慌，顺着脊椎往上爬。
他强压着异样，抬脚就往外走：
“行了，朕倒要看看，她能演到什么时候！”
温明珠急忙上前拉住他的衣袖。
“玄奕哥哥，今日是我们的好日子，何必去看皇后娘娘闹脾气？万一她只是装病，惹你生气怎么办？”
萧玄奕却猛地甩开她的手，脚步快得踉跄。
“莫要拦着朕！”
廊下的宫灯被风吹得摇曳，光影在他脸上明灭不定。
他走着走着，脑海里忽然闪过半年前的场景。
那天云珠拿着脉案，站在御花园的海棠树下，阳光落在她发间，她笑着仰头看他，眼神亮如星子。
“陛下，你要当父亲了。”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是明珠的替身，眼底的欢喜纯粹得让他不忍直视。
后来那一日，他因为温明珠的挑拨，在太液池边和她争执，盛怒之下推了她一把，
她捂着肚子重重跌坐在地，泪如雨下。
那一刻他心里其实是慌的，只是被骄傲和“天书预言”盖了过去。
他其实早就找国师求过破解之法了。那天国师说，找到一位高僧设坛七日，再找个生辰八字相合的替身，就能替云珠挡掉五识尽丧的劫难。
他甚至已经让人去找合适的替身了。
他想，等云珠平安生下孩子，就算后位给了温明珠，他也会给她一个安稳的住处，封她为静妃，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他怎么能让她死？她还没等到他为她逆天改命……
“陛下，到了！”
太监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萧玄奕抬头，就见椒房殿的门大开着。
宫女太监们黑压压跪了一地，哭声此起彼伏。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刺得他鼻腔发疼。
这时，一个满手是血的稳婆大汗淋漓地跑出来，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陛下，陛下饶命啊！娘娘未足月便脉象大动，五识尽丧，血崩而逝，小皇子也……也没能保住！
“放肆！你说什么？”
萧玄奕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下一瞬，他推开挡路的人，疯了一样冲进内殿。
床上的人儿盖着素色的锦被，那张熟悉温软的面庞，脸色苍白得像纸，双目紧闭，嘴角没有一丝血色。
乌云珠的手垂在床边，指尖冰凉，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度。
萧玄奕浑浑噩噩地走过去，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她的皮肤，就如被烫到一般。
“云珠。”他声音发哑。
“朕来看你了，别装了，起来跟朕说话。”
没有任何回应。
他又上前一步，掀开锦被，看到她身下的床单早已被鲜血浸透，那红色刺得他眼睛生疼。
萧玄奕忽然想起，她之前煮错的醒酒汤，想起她尝不出味道时茫然的眼神。
还有那天，她被盛怒之下的他打了一巴掌后，红着眼眶问，“你为什么只信你愿意相信的”……
原来，那些都不是装的。
他的皇后，真的在一点点失去五识，真的在走向死亡。
“不——！”
萧玄奕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猛地跪倒在床边，额头抵着她的手背，滚烫的眼泪砸在她冰凉的手背上。
“云珠，朕错了……朕不该不信你，朕不该让你受委屈……你醒过来好不好？朕给你找最好的大夫……”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呜咽。
这时，温明珠也赶了过来，见此情景，立刻惟妙惟肖地红了眼眶。
她走上前轻轻拍着萧玄奕的背：
“玄奕哥哥，你别太伤心了，娘娘已经去了，你还要保重龙体啊！”
她的手刚碰到萧玄奕的肩膀，萧玄奕忽然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猩红可怖。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胸口一阵剧痛，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一口黑血猛然吐了出来，溅在床帷上。
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温明珠的惊呼也越来越远。
萧玄奕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终于支撑不住，重重地倒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