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
瑶瑶穿着一身粉色的公主裙，像一只小蝴蝶，迈着小短腿就想朝爸爸跑过去。
可她刚跑了两步，就被几个家长拦住了。
「小姑娘，别乱认爸爸！」
「就是，你看清楚，这是人家赵老师的未婚夫！」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妈妈不要脸，女儿也学着攀高枝。」
瑶瑶被吓住了，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想起这几天在幼儿园受到的排挤和嘲笑，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不敢再往前走，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妈妈……」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痛得无法呼吸。
我立刻冲过去，将瑶瑶紧紧搂在怀里。
赵琳显然也没想到周时衍会突然出现，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旁边的乐乐妈妈推了推她的胳膊，羡慕地说道：「赵老师，周总对你可真好！这么忙还亲自来接你下班啊！」
「是啊是啊，太浪漫了！」
赵琳被这几句吹捧冲昏了头脑，她真的以为周时衍是专程为她而来的。
她立刻整理了一下头发，扭着腰，娇滴滴地迎了上去。
「时衍~你怎么来了？来接我的吗？讨厌，也不提前说一声。」
她伸出手，就要去挽周时衍的胳膊。
我抱着瑶瑶，冷眼看着这一切，然后，我看向周时衍，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周时衍，你可真行啊。当着我和女儿的面，就敢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
周时衍看着像八爪鱼一样缠上来的赵琳，常年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厌恶。
他毫不犹豫地推开她，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
「你是谁？」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赵琳愣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时衍……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赵琳啊！」
周时衍皱着眉，绕过她，径直走到我面前，从我怀里抱过还在抽泣的瑶瑶，动作自然又熟练。
「我来这里，当然是来接我的未婚妻和我的女儿。」
他低头亲了亲瑶瑶的额头，柔声说：「瑶瑶不哭，爸爸来了。」
这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油锅里投下了一颗炸弹。
周围的家长们全都惊呆了，议论声四起。
「什么？瑶瑶妈妈才是周总的未婚妻？」
「那瑶瑶……是周总的女儿？可她皮肤那么黑……」
「那赵老师算怎么回事？她不是天天说自己是周太太吗？」
「天啊，这婚纱照又是怎么回事？贵圈也太乱了吧！」
赵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不敢相信地指着我：「她……她是你未婚妻？那我是什么？」
周时衍这才正眼看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我不管你是什么。但你，」他指着墙上那副巨大的婚纱照，声音冷厉，「伪造我的照片，冒充我的未婚妻，教唆孩子霸凌我的女儿。这件事，我们法庭上见。」
我拉了拉他的袖子，故意用绿茶的语气说：「老公，她说我是土包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还有这张照片，你可得给我解释清楚哦。」
周时衍低头看了我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但随即又恢复了严肃。
他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一个电话。
「表哥，是我。五分钟之内，查清楚一张伪造我婚纱照的源头，照片在我发给你的幼儿园大厅里。对，用深度伪造技术做的，把制作人和委托人全都给我揪出来。」
挂了电话，他冷冷地看向面如死灰的赵琳。
「这位老师，不管你背后是谁，出于什么目的，你都完了。」
那几个刚刚还拦着瑶瑶的家长，此刻吓得脸色发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乐乐妈妈更是哆哆嗦嗦地走过来，想要讨好我。
「瑶瑶妈妈，啊不，周太太！我们……我们真不知道啊！都是这个赵琳，她天天跟我们说您是……是小三，我们才被她蒙蔽了！」
我看着她那张谄媚又虚伪的脸，只觉得一阵反胃。
当初她们跟着赵琳一起羞辱我和瑶瑶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我冷着脸，一言不发。
周时衍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揭发”赵琳，已经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他英俊的脸上怒气翻涌，当即抱着瑶瑶，拉着我，直接走向园长办公室。
赵琳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哭哭啼啼地向我求饶。
「周太太，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您是周太太！我鬼迷心窍，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
我厌恶地甩开她伸过来的手：「你冒充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你教唆别人欺负我女儿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报应？现在求饶，晚了！」
进了园长办公室，园长看到周时衍，也是大吃一惊。
她还搞不清楚状况，看到跟在后面的赵琳，连忙上前说道：「周总，您怎么亲自来了？是为了赵老师的事吗？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照顾赵老师。」
周时衍一脸阴沉。
「照顾她？她欺负我的女儿，侮辱我的未婚妻，你们幼儿园就是这么‘照顾’老师的？」
园长被他的气场吓得一哆嗦，看看满脸泪痕的赵琳，又看看怒不可遏的周时衍，彻底懵了。
「可……可是……」园长结结巴巴，声音都在发抖，「赵老师她……她是您姑姑，周晴女士，亲自打电话，交代我们一定要‘特殊关照’的啊！」
「我姑姑？」周时衍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园长看看我，又看看周时衍，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解，她颤抖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声音细若蚊蝇。
「刘女士说……说您对家里安排的婚事不满意，让我们配合赵老师，把……把您真正的未婚妻……赶走……」
她指着我，惊恐地补充道：「刘女士说，您真正喜欢的人是赵老师，而这位……这位姜小姐，只是一个障碍……」
7
周时衍的姑姑，周晴。
是我婆婆的亲妹妹，一个出了名的势利眼。
当年她没能嫁入豪门，一直对嫁给周家的姐姐心怀嫉妒，这些年更是没少在背后说三道四。
我怎么也想不到，这场闹剧的背后主使，竟然是她！
周时衍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他拿出手机，当着我们的面，拨通了周晴的电话，并且按了免提。
电话一接通，周晴那尖利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时衍啊！你总算想起给姑姑打电话了！怎么样，赵琳那丫头不错吧？比你那个在非洲乱搞的未婚妻强吧？我跟你说，那种带个拖油瓶的女人，根本配不上我们周家！」
「姑姑，」周时衍的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瑶瑶，是我的亲生女儿。」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
几秒钟后，周晴难以置信地尖叫起来：「不可能！那个小黑炭怎么可能是你的种！你别被那个女人骗了！」
「我再说一遍，」周时衍一字一顿，「瑶瑶是我的女儿。而你，安排人伪造我的婚纱照，冒充我的未婚妻，在幼儿园散播谣言，霸凌我的孩子，试图破坏我的婚约。周晴，你真是好样的。」
「我……我那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周家的脸面！」周晴还在嘴硬。
「脸面？」周时衍冷笑，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周家的人。我们两家，再无任何关系。」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随即又拨通了自己父亲的电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言简意赅地叙述了一遍。
周父在电话那头雷霆震怒，当场表示会给我和瑶瑶一个交代。
当天晚上，周家召开了家庭会议。
我和周时衍带着瑶瑶，一起回了周家大宅。
周晴和她的丈夫，以及哭得梨花带雨的赵琳，都跪在大厅中央。
周时衍的母亲，我的准婆婆，一个向来温婉优雅的女人，此刻气得浑身发抖。
她指着自己的亲妹妹，痛心疾首：「周晴！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的儿子和孙女！」
周晴哭着狡辩：「姐！我真的是为时衍好！你看那孩子的肤色，将来带出去，别人会怎么笑话我们周家啊！」
我一直沉默着，直到此刻，我才缓缓开口。
我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女儿的肤色，是因为我。我有一种罕见的良性基因，会影响黑色素分泌，我遗传自我外婆。这个基因对健康没有任何影响，只是会让皮肤颜色比常人深一些，并且有一定概率遗传给下一代。」
我看着周时衍，他对我投来一个安心的眼神。
「这件事，时衍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爱我，也爱我们的女儿，无论我们是什么样子。」
我转头，目光冷冷地扫过跪在地上的周晴和赵琳。
「肤色，从来都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内心的肮脏和恶毒，才是最令人不齿的东西。」
婆婆听完我的话，再也忍不住，上前狠狠给了周晴一巴掌。
「滚！你给我滚出周家！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周父脸色铁青，他拿起电话，只说了一句话。
「老王，和刘氏企业所有的合作，全部终止。另外，查一下赵琳的家庭背景，给她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赵琳听到这话，两眼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8
那场闹剧，以一种雷霆万钧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幼儿园被勒令停业整顿，园长被开除。
赵琳因为伙同他人进行网络诈骗、深度伪造他人肖像以及诽谤等多项罪名，被警方立案调查。她的家庭，一个给周氏集团做下游供应商的小企业，一夜之间破产，负债累累。
而周晴，被周家彻底断绝了关系，她老公刘家也因为害怕被牵连，迅速和她离了婚。她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太太，瞬间变得一无所有。
所有伤害过我和瑶瑶的人，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周时衍给瑶瑶换了一家顶级的国际幼儿园，新的老师和蔼可亲，同学们也来自世界各地，有着各种各样的肤色。
瑶瑶在那里过得非常开心，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一个月后，我陪同时衍出席一个商业酒会。
在衣香鬓影的人群中，我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赵琳。
她瘦了很多，化着浓妆，但依然掩盖不住满脸的憔悴和怨毒。
她正挽着一个大腹便便、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那个男人我认识，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老色鬼，王总。
赵琳也看到了我，她眼中瞬间燃起了熊熊的恨意。
她挣开王总的手，端着一杯红酒，摇摇晃晃地向我走来。
「哟，这不是周太太吗？」她阴阳怪气地说，
「真是风光啊。把我踩在脚下，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我懒得理她，转身想走。
「站住！」她尖叫一声，将手中的红酒，狠狠地泼向我的脸。
周时衍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拉到身后，那杯猩红的酒液，尽数泼在了他昂贵的西装上。
酒会瞬间一片哗然。
王总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过来，一巴掌狠狠地扇在赵琳脸上。
「你这个疯女人！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位是周总和周太太！」
他点头哈腰地对周时衍道歉：「周总，对不起，对不起！是这个女人发疯，不关我的事啊！」
赵琳捂着红肿的脸，死死地瞪着我，一脸恶毒像。
「姜念！你毁了我的一切！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周时衍的脸色冷得吓人，他叫来保安，直接把状若疯癫的赵琳拖了出去。
我看着她被拖走时那怨毒的眼神，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寒。
我总觉得，事情还没有结束。
9
那次酒会风波后，赵琳就彻底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里。
我听时衍提起过，王总为了撇清关系，把她处理掉了。
至于怎么处理的，时衍没说，我也不想问。
我以为，这个女人会像一颗尘埃，彻底从我们的世界里消失。
然而，我错了。
半年后，我和时衍的婚礼如期举行。
那是一场轰动全城的世纪婚礼，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到场祝福。
瑶瑶穿着洁白的小纱裙，当我们的花童，她提着花篮，走在红毯上，像个误入凡间的小天使。
我挽着父亲的手，一步步走向红毯尽头的周时衍。
阳光透过教堂的彩绘玻璃窗洒下来，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梦。
神父庄严地宣读着誓词，我和时衍交换了戒指。
就在他低头准备吻我的时候，教堂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女人，像个疯子一样冲了进来。
是赵琳！
她比半年前更加消瘦，眼窝深陷，眼神里充满了疯狂和毁灭一切的冲动。
她手里，赫然握着一个引爆器！
而她的身上，绑满了炸药！
全场宾客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场面瞬间失控。
保安们试图上前，赵琳却歇斯底里地大吼：「都别过来！谁过来我就跟你们同归于尽！」
她的目光，像毒蛇一样死死地锁在我身上。
「姜念！你没想到吧！我回来了！」
她癫狂地大笑起来：「你把我害得家破人亡，流落街头！你凭什么在这里享受幸福？我告诉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要你，还有你那个小野种，一起给我陪葬！」
她按下了引爆器上的一个按钮，炸药上的计时器开始闪烁，显示着倒计时——60秒。
瑶瑶被吓得大哭，周时衍立刻把我护在身后，脸色凝重地看着赵琳。
「你想要什么？钱吗？我可以给你。」他试图稳住她。
「钱？」赵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不要钱！我只要她的命！」
她指着我，眼中是化不开的仇恨。
「姜念，你现在跪下来，学狗叫，把我当初受的屈辱，十倍百倍地还回来！不然，我们就一起上西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恐惧，绝望，弥漫在整个教堂。
我看着状若疯魔的赵琳，看着她身上那不断跳动的倒计时，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但当我看到被时衍护在怀里，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儿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从心底涌了上来。
我不能死。
我的女儿还需要我。
我慢慢地，从周时衍的身后走了出来，直面着赵琳。
「好。」我说，「我跪。」
10
在我膝盖即将触地的那一刻，我开口了。
「赵琳，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把你当成过对手。」
赵琳愣住了。
我缓缓站直身体，平静地看着她：「因为你不配。你的悲剧，不是我造成的，是你自己的狭隘、嫉妒和恶毒，毁了你自己。」
「你住口！」赵琳被我的话刺激到了，情绪激动地嘶吼。
「你以为绑着炸药，就能威胁到我吗？」我冷笑一声，脱下了脚上的高跟鞋，赤着脚，一步步向她走去。
「你别过来！」赵琳惊恐地后退，手指死死地按在引爆器上。
周时衍紧张地喊我的名字：「念念！别过去！危险！」
我没有回头，我的眼睛，始终锁定着赵琳。
「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需要依靠男人的菟丝花，对吗？」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她看不懂的弧度。
「忘记告诉你了，在嫁给时衍之前，我的职业，是反恐部队的拆弹专家。」
赵琳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就在她失神的那一秒钟，我动了。
我的速度快如闪电，一个前冲，手腕翻转，精准地扣住了她握着引爆器的手。
只听“咔嚓”一声，是手腕脱臼的声音。
引爆器脱手飞出。
周时衍一个箭步冲上前，稳稳地接住了引爆器，并迅速按下了停止键。
倒计时，停在了03秒。
我没有停下，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将赵琳狠狠地摔在地上，反剪她的双手，用她自己的腰带将她牢牢捆住。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短短几秒钟。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天外来客。
赵琳躺在地上，彻底崩溃了，她看着我，眼神里除了恨，更多的是恐惧和绝望。
「你……你到底是谁……」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
「我是姜念。一个母亲。」
警察很快赶到，带走了万念俱灰的赵琳。
经调查，她身上的炸药是真的，是她从一个黑市军火商那里弄来的。
她被判处无期徒刑，将在监狱里度过她疯狂又可悲的余生。
而周晴，听说了这件事后，彻底疯了，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教堂里，宾客们惊魂未定。
周时衍快步走到我身边，将我紧紧拥入怀中，他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你吓死我了。」他声音沙哑。
我回抱着他，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轻声说：「没事了。」
瑶瑶哭着跑过来，抱住我的腿。
「妈妈，你好厉害！」
我蹲下身，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亲了亲她的额头。
「因为妈妈要保护瑶瑶啊。」
风波过后，婚礼继续。
当神父再次问我，是否愿意嫁给周时衍时，我看着眼前的男人，和他怀里我们的女儿，前所未有地坚定。
「我愿意。」
后来，我问时衍，为什么当初会爱上我。
他抱着我，在我耳边轻声说：
「因为第一次见你，是在非洲的维和营地。你穿着迷彩服，脸上沾着炮灰，正在给一个受伤的孩子处理伤口。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又酷又美的女人，我一定要娶回家。」
我笑了，原来我们的相遇，比我想象的还要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