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唐苏苏没课。
背着个双肩包，从燕大出发，转了两趟地铁来到了金融街。
她站在擎宇集团大楼下，仰望这座高耸入云的高大建筑。
对裴聿修的孺慕之情，在此刻到达了顶峰。
带着一丝丝怯懦、一点点兴奋，她走到前台自报家门，“我是裴聿修先生资助的大学生，我叫唐苏苏，请问，裴先生现在有没有时间见我？”
唐苏苏身穿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小脸素白，梳着厚厚的刘海儿，眼神儿是大学生特有的清澈。
前台小姐姐是个心善的，知道她一定没有预约。
“我帮你问问吧。”
唐苏苏点点头，“谢谢你了。”
前台小姐姐拨通内线，接电话的是总裁特助周维翰。
在说明情况后，小姐姐让唐苏苏在会客区稍做等待，一会儿有人来接她上楼。
一杯花茶下肚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向她走来。
“唐小姐是吧，”男人劲瘦高挑，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我是裴总特助，我姓周，请跟我来。”
唐苏苏跟在他身后，上了专属电梯，到达顶层总裁办。
周维翰将她带进裴聿修办公室，“裴总正在开会，您稍等。”
紧接着，秘书端着各式坚果和水果切块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还笑着为她倒上了鲜榨果汁，一杯橙汁，一杯石榴汁。
唐苏苏表面平静，可心里早已炸开了花。
裴先生…莫不是拿她当小孩子待呢？
这些东西，她一样也没有动。
出门在外，还是要有女孩子的矜持。
坐了四十分钟，再站起来的时候，小腿直发麻。
裴聿修浅浅瞥过来一眼，她心脏敲击耳膜，连他说了什么都没听见。
除了周维翰，一同进来的还有一名部门经理。
裴聿修走过去坐在办公桌前，周维翰拿了一堆文件给他签。
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钢笔，虽看不见写什么，可丝滑顺畅、龙飞凤舞，一定写的一手好字。
“上个季度，昱华项目的市场推广费用，超预算百分之四十…”
裴聿修沉声开口，没有抬眼，手也没停。
“审计部门提交的报告我看过了，解释得很巧妙，‘市场行情变化’、‘竞争对手投入加大’，措辞圆滑，面面俱到。”
部门经理已经开始冒汗了。
“我要的不是这份官样文章，告诉赵总监，他手下的那几个人，手脚太脏。拿着公司的钱，喂饱自己的嘴，还做出一副鞠躬尽瘁的样子。”
裴聿修将钢笔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终于抬眼，身体向后陷进宽大的皮质座椅里。
“公司的资源，不是滋养蛀虫的温床，吃里扒外，就要做好被撑死的准备。”
就是这样字字都裹着“平淡”的语气，让经理后背渗出的冷汗，浸透了他的白衬衫。
“三天，我要看到所有经手人的详细流水、他们亲属名下突然新增的资产、以及他们和供应商之间所有‘沟通’记录。证据链要完整、清晰，你，亲自送到我手里。”
经理立刻应下，不敢有丝毫迟疑。
待他出去，裴聿修才把目光落在唐苏苏身上，懒散的，略微带着笑意，“找我有事？”
“哦～”唐苏苏回过神，拉开自己的双肩包，从里面拿出准备好的礼物。
“裴先生…”她向前走了几步，将包装盒放在办公桌上，“感谢您这两年来对我的资助，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裴聿修一个眼神，周维翰就将礼盒打开放在他眼下。
拿出来，是一只哑光黑色的打火机。
他通常不会用这么廉价的，不过这礼物送的，倒像是某人的眼光。
“裴先生，您的安慰和鼓励，让单亲家庭的我，不再感到自卑，每当夜深人静时，我总会拿出您写给我的信，反复地看。如果不是您，我可能就要与我最爱的钢琴专业失之交臂了。是您成全了我的梦想，我对您，由衷表示感谢。”
说着，唐苏苏给他深深鞠了一躬。
裴聿修随手拿起烟盒，抖出一支烟。
啪嗒！
蓝色火苗窜出，紧接着是丝丝拉拉火燎烟丝的声音。
深吸一口，烟头骤然亮起猩红的光点。
浓烟过肺后，他微微张口，一团白烟从他唇间溢出。
“不错！”
打火机在他指尖盘旋，然后被重重搁在桌上。
唐苏苏扯出一个腼腆又温柔的微笑。
裴聿修向前倾了倾身子，“只此一次，把心思用在学习上，我用不着你感谢。周维翰，查一下打火机多少钱，凑个整打她卡上。”
唐苏苏立刻敛笑，忙说，“裴先生，这没多少钱，只是我的心意。”
“呵，口气不小，连钱都不放在眼里，是不需要资助了？”
唐苏苏语塞。
裴聿修看向周维翰，“派人送她回学校。”
唐苏苏恋恋不舍，却也知道再打扰就是冒昧了。
周维翰将人送到电梯口，交给保镖后折返回办公室。
裴聿修把打火机扔到办公桌最下面的一个抽屉，斜眼睨着自己的助理，“我是不是该改口叫你知心姐姐？”
周维翰一脸懵。
裴聿修继续输出，“谁让你安慰鼓励她了，谁让你给她写信了，显着你细心体贴还有文学功底？”
周维翰低着头，等着被骂。
裴聿修指着茶几上的零食，“那些是什么，我这儿是KTV？”
“抱歉裴总，我以为，你对唐小姐的感情，会不一样。”
“说说，我对她有什么感情？”
“呃…您对唐小姐，我是说对唐桡小姐…”
“唐桡是我朋友，唐苏苏是她妹！父母离婚，唐苏苏跟着她妈生活条件不好，我看唐桡面子可怜她，到你嘴里怎么弄出感情了？”
周维翰感到有些挫败，“裴总，他们都说唐桡小姐是您的白月光，您真的…对她没那方面的意思？”
“你对朋友有那方面意思？”裴聿修反问。
周维翰连连摇头，“您别瞎说，我朋友都是男的！”
裴聿修被他吵得头疼，“出去！再八我的卦，调你去前台。”
周维翰悻悻的，刚想退下。
“等等！”裴聿修叫住他，“把KTV那套撤下去，看着就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