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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三张十元纸币,平整地躺在我的课桌抽屉里,像三块滚烫的烙铁。这笔钱的意义,远超过它的面值。它代表着我们不再是学校里小打小闹的团体,而是真正能够通过“做事”获取资源的势力。一种微妙的变化,在团队内部悄然发生。

王虎盯着那钱,眼睛放光,搓着手:“默哥,这下好了!晚上咱可以去吃顿好的了!东街那家羊肉馆子,啧啧……”

李维则显得冷静许多,他推了推眼镜:“钱不能乱花。我觉得,这钱应该分成几部分。一部分作为‘公费’,用来应付日常开销,比如给兄弟们买点吃的,或者像上次那样打点小豆丁那样的眼线。一部分……或许可以买点像样的东西。”他看了一眼阿杰那个鼓鼓囊囊的挎包,意思很明显。

阿杰依旧沉默,但目光在那三十块钱上停留了片刻,点了点头。

我同意李维的看法。这钱是兄弟们一起挣来的,怎么用,需要有规矩。

“这样,”我开口,“这三十块,十块作为公费,李维你管着。十块,我们四个分了,算是辛苦费。剩下十块……”我顿了顿,“留着,应急,或者看看有没有机会,添置点‘家当’。”

这个分配方案得到了大家的认可。王虎虽然觉得分到手的两块五少了点(当时一碗加肉的拉面也不过一块钱),但想到以后还能挣,也就没多说。李维郑重地将十块钱收好,像个管家。阿杰默默接过属于他的那份,塞进了口袋。

分到钱的那一刻,感觉是不同的。它像一种粘合剂,将我们四个更紧密地绑在了一起,也赋予了这个小小的团队一种初步的、粗糙的运作模式。

然而,危机并未远离。

在“夜明珠”镇场子的第三天晚上,“飞车党”的报复就来了。这次,他们没有选择在人多眼杂的厅内闹事。晚上十一点多,最后一场片子散场,观众们鱼贯而出。我们四个按照惯例,等客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跟刘强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

刚走出“夜明珠”后门那条昏暗的巷子,来到相对明亮的文化宫侧路,一阵急促的摩托车轰鸣声就由远及近!四五辆改装过的、排气管发出巨大噪音的摩托车,猛地从前后两个方向冲出来,将我们堵在了路中间!

车上的人正是以“山鸡”为首的飞车党,这次他们人更多,有十几个,手里都拿着链条、木棍,甚至还有磨尖了的钢管,在路灯下闪着寒光。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算准了我们散场的时间和人少的时机。

“操!是那帮孙子!”王虎怒吼一声,立刻从背后抽出了别在腰间的、用报纸裹着的短铁棍——这是我们用“公费”购置的第一批“装备”。

李维脸色发白,但还是迅速和我们背靠背站定。阿杰则第一时间将那个军绿色挎包转到身前,手伸了进去,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对方。

“妈的!小子!那天很嚣张啊!”“山鸡”从摩托车上跨下来,手里拎着一根自行车链条,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今天看你们往哪儿跑!给我往死里打!”

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掩盖了他的叫嚣,也掩盖了我们可能发出的求救声。形势比上次在小卖部门口更加危急!

“别分散!护住头!”我低吼一声,知道今天不可能善了,只能拼死一搏!

飞车党们怪叫着,挥舞着家伙冲了上来!

瞬间,我们就陷入了重围!棍棒和链条带着风声砸下来!我们拼命格挡、躲闪,但对方人太多,下手又狠。王虎仗着皮糙肉厚,挥舞铁棍硬抗,但很快背上就挨了几下,疼得他龇牙咧嘴。李维比较灵活,但也被逼得险象环生。

我用手臂硬挡了一记链条,火辣辣的疼,反手用短棍砸在一个冲过来的飞车党肩膀上,对方惨叫一声退开。但立刻又有两三个人围了上来!

混乱中,我看到阿杰并没有像我们一样硬拼。他利用身材相对瘦小的优势,在人群中穿梭,他手里拿着的不是棍棒,而是他那把大号活动扳手!他不攻击对方的要害,而是专门砸向对方摩托车的仪表盘、车灯,或者用扳手猛拧对方握着武器的手腕!

“咔嚓!”一辆摩托车的车灯被他精准地敲碎!

“啊!”一个飞车党手腕被扳手砸中,疼得松开了链条!

他的打法极其刁钻有效,不仅造成了实质性的破坏和伤害,更重要的是,打乱了对方的阵脚,吸引了部分火力。

但即便如此,我们依然处于绝对劣势。我腿上又挨了一下,差点跪倒在地。王虎更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动作都慢了下来。

眼看我们就要被彻底淹没,突然,一阵更加响亮、更加密集的摩托车轰鸣声从街口传来!不是飞车党那种杂乱的噪音,而是整齐划一、带着沉重压迫感的引擎咆哮!

只见七八辆崭新的、排量更大的进口摩托车,如同黑色的幽灵,瞬间冲到了现场,形成一个半圆,将我们和飞车党都围在了中间!这些摩托车手都戴着统一的头盔,看不清面容,但身形彪悍,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为首的一辆摩托车上,骑手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冷峻而熟悉的脸——赵立军!

他目光冰冷地扫过现场,最后落在被围困的我们身上,嘴角勾起一丝冷意。

“山鸡,长本事了?动我的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砸在喧嚣的战场上,瞬间让所有飞车党的动作都僵住了!

“山鸡”看到赵立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声音都带着颤抖:“军……军哥?他……他们是您的人?我……我不知道啊!”

赵立军没理他,目光转向我,带着一丝审视:“还能动吗?”

我咬着牙,撑着站起来,点了点头。

“能动就自己走过来。”赵立军淡淡道。

我们四个互相搀扶着,艰难地穿过呆若木鸡的飞车党,走到赵立军的摩托车旁。

赵立军看着“山鸡”,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天这事,给我个交代。”

“山鸡”汗如雨下,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的钱,大概几十块,双手奉上:“军哥,对不起!是我们有眼无珠!这点钱,给几位兄弟看伤……”

赵立军看都没看那钱,对旁边一个手下示意了一下。那手下接过钱,塞给了我。

“滚吧。以后眼睛放亮点。”赵立军挥了挥手。

“山鸡”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带着手下,发动摩托车,狼狈不堪地逃离了现场,连那几辆被阿杰砸坏的摩托车都顾不上推走。

街口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赵立军车队低沉的引擎声。

我看着赵立军,心情复杂。又是他,在我们最危急的时候出现。

“谢谢立军学长。”我开口道。

赵立军看着我狼狈的样子,笑了笑,那笑容里意味难明:“看来‘夜明珠’这碗饭,也不好吃。马老三那点钱,不好拿。”

他显然什么都知道了。

“碰巧路过。”他重新戴上头盔,发动了摩托车,“记住,在城南,提我的名字,比你们自己硬拼管用。”

说完,他不再多言,一挥手,带着他那队气场强大的摩托车手,轰鸣着消失在夜色中。

我们四个站在空旷的街口,浑身疼痛,手里攥着“山鸡”赔来的、带着屈辱意味的几十块钱,心里五味杂陈。

依靠别人的名头脱险,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但赵立军的再次出手,也清晰地告诉我们,我们所谓的“独立”,在真正的势力面前,是多么脆弱。

我看着手中那皱巴巴的钞票,又看了看身边伤痕累累的兄弟。

这三十块挣来的钱,和这几十块“赔”来的钱,都沉甸甸的,压在我的心上。

我们的路,还很长。而想要真正站稳,不能总是依靠别人的“碰巧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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